从矮人国离开,溟越带着苏千浔在路上走着,寻找着安静的栖身之所。
牵着苏千浔的手,溟越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
“怎么了,千浔,你的手怎么抖得如此厉害。”溟越回头看着她,目光清澈如秋水一般。
苏千浔脸上的面纱微微被吹起,下面隐约可见她有些激动的脸庞。她望着身前的溟越,缓缓开口说着:“没什么,我只是想着,待会你就要给我治伤,心里有一些不安罢了。”
“不安?千浔,你怎么会不安呢。”溟越好奇地问着。
“溟越,我是在想,如果用那夜明花没有治好我,反而使得我变得更加丑陋了,你还会喜欢我吗。”苏千浔盯着溟越,眼里充满了忧愁。
抬头看了看天,溟越苦笑了一下。他长长地出了口气,才回过头来,望着苏千浔。
他的眼里,满是坚定,比身后满山的石头,还要坚定。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你知道吗,千浔,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长什么样子,就算是你现在的模样,我也很喜欢。”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说不定就是在安慰我而已。等到哪天嫌弃我了,就不会再理我了。”苏千浔瞅了溟越一眼说道。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到,但是溟越知道,此时苏千浔的嘴巴一定是斜斜的。
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天空中突然打起了雷鸣。
“轰隆隆隆……轰隆……”
苏千浔抬头看了看,暗道不好。
“要下雨了,我们赶快找个地方避雨吧。”
溟越说着,拉着苏千浔就往前面镇子跑去,天上的雷鸣越来越响,没过一会,便落下了哗啦啦的大雨。溟越和苏千浔已经是跑得飞快,结果还是打湿了衣衫。
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溟越掏出银钱,打算要两间客房。
“抱歉,客官,只剩下一间客房了,你看……”
“那就一间吧。”
溟越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本来他就是心胸坦荡的人。领着苏千浔到了
客房,用完饭菜,两人简单梳洗了一下。
看着苏千浔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模样,溟越微微一笑。
“好了,脱吧。”
“啊,脱……脱什么,你想做什么?”
苏千浔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溟越。
“把你的面纱脱下来呀,不然我怎么给你治疗伤疤。你以为是脱什么?”溟越瞪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苏千浔,仿佛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你,你……”苏千浔叫了两声,不再搭理他。
犹豫了一会,苏千浔缓缓伸手,来到自己的脸颊,摘掉了轻柔的面纱。
她的脸上依然是白皙如玉,只是那光滑细腻之中多了几道明显的伤疤,这些深深浅浅的疤痕,仿佛是纠缠的老树根一样,盘桓在苏千浔的脸上。
苏千浔伸手想要触碰自己的脸,却又放下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镜子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是什么丑样子。
“转过来,让我看下吧。”
耳边传来溟越温柔的声音,这声音仿佛有魔力一样,让苏千浔听话地缓缓转过头来。
溟越慢慢按住了苏千浔的肩膀,不让她再转回去。
“没事的,闭上眼睛,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苏千浔听话的闭上眼睛,她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动,那弯弯的眉毛也是轻轻眨着。感觉她有些不安,溟越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掌心。
“千浔不要担心,你躺在床上,调整呼吸,慢慢休息一会。等你醒过来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和以前一样的。”溟越说着,轻轻地扶着苏千浔卧倒在了床上。
看见苏千浔呼吸渐渐平稳了,溟越把手抽了出来,来到桌子边,开始准备用夜明花制药。
通过查看医书,溟越知道要把这夜明花研磨成粉,然后混入雨水,再涂抹在苏千浔的脸上,就能让她脸上的疤痕都消失了。
“这个花连石头都能顶得裂开,不知道好不好研磨碎呢。”
溟越到窗前,用干净的碗接了两碗雨水,他担心待会雨会停了,就先把雨水接了再说。回到桌子边,溟越把夜明花甩干,放在了准备好的纸上。
从怀里掏出一个药杵,溟越暗暗提起真气,然后拿起药杵放到了夜明花上。
“吱吱……”
药杵碰到这夜明花的时候,花瓣应声而碎,就像是碾豆腐一般。如此简单的就把夜明花碾碎,这让溟越没有想到。
这夜明花也很是神奇,遇到坚硬的东西就变得好像无坚不摧,但是本身又是脆弱无比。看来,这就是自然一道的奥妙之处。
溟越心中激动,也不再多想,赶紧把夜明花碾碎,然后又轻轻研磨成粉。全部研磨成粉之后,溟越把碗里的雨水倒出大半,才把夜明花粉放进去,又用筷子慢慢调和,直到成为米糊一样的东西。
溟越端着调和好的药糊,来到了床边,伸手拿着棉布沾着一点,开始往苏千浔的脸上涂抹着。碰触到苏千浔的脸庞时,还是感到她有些下意识地动作,似乎不愿别人碰她。
一只手握着苏千浔的掌心,溟越用另一只手给她脸上涂抹着药糊,慢慢地把她脸上每一个伤疤,都涂抹上了。望着苏千浔的样子,溟越突然心疼起来。
全部涂抹好之后,溟越守在苏千浔的身边,默默地看着她。
那些夜明花粉在溟越的眼里,突然动了起来。一时间,溟越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他连忙揉揉眼睛,接着看过去,发现那些花粉做成的药糊真的在动。
花粉药糊微微的蠕动着,仿佛是虫子在吃桑叶一般。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这夜明花粉,把那不自然的伤疤当成的石头,在开始吞噬粉碎伤疤,这真是神奇的事情。”溟越在心里惊叹着。
那药糊粉碎伤疤的速度很快,没过一会,苏千浔的脸上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
而苏千浔在睡梦里,仿佛也感觉到脸上痒痒的,眼睛不由得眨着,并且慢慢睁了开来。
“溟越,我脸上……”
“千浔,你去洗个脸,然后照镜子看看。”
听了这话,苏千浔迷茫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她连忙翻身起来,来到梳洗架旁,闭上眼睛开始用清水洗脸。似乎不敢相信似的,苏千浔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的脸上再也没有那种痒痒的感觉。
然后她慢慢移动脚步,来到了铜镜旁。
她已经有很紧没有照过镜子了。
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白皙干净毫无瑕疵的脸庞。苏千浔好像不认识镜中人一样,呆呆地没有说话。
“怎么了,千浔,不认识自己了嘛?”溟越在后面问着。
忽然,苏千浔转身一下子抱住了溟越,声音嘶哑着叫道:“这真的是我吗,我又好了,我的脸恢复原样了。溟越,我好喜欢你。”
说完之后,苏千浔发觉自己说得过了,又一把推开了溟越。
溟越则是一脸茫然的,想着好不容易投怀送抱一次,还没有闻到味道呢,怎么就没有了。他看着又高兴又有些害羞的苏千浔,心头微动。
“千浔,现在你又恢复了如花的容颜,可以和我好好说说话了吧。”
“你才是如花呢,不许这么说我。”苏千浔想到前世那个如花,那个用手指扣着鼻孔的大叔,不禁生气说着。
“行行行,那就如玉一般的容颜。对了,你现在可以说下,你那天失踪的事了吧。”溟越不愿和她争执,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苏千浔从恢复容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回到床上坐着。
“那一天,我记得你和唐叶去山里采蛇虫草,我本来想跟过去但你不让。后来慕容明月和说,让我自己悄悄地跟在你们后面。我跟在后面,听到了你对唐叶说的那些话,心中很是感动,然后觉得我不应该擅自跟过来,给你们添麻烦。”
“因此,我就想着回到门派里去,谁知道我被人打晕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被毁容了。然后,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了,这才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其实,在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的。”
苏千浔说完,低下头不敢去看溟越的脸。
溟越轻轻坐到她的身边,用手撩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真傻,你怎么会觉得配不上我呢,你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呀。就算是你不能恢复原样,在我心里,也会永远记得你好看的样子。就算你哪一天老了,在我心里,也会永远记得你年轻时的模样。”
“是嘛,那你看到那个提莫的时候,不还是眼睛瞪得老大。”苏千浔和溟越表露了心扉之后,又听到了溟越如此深情的回应,心中不知还如何回答,就故意转开了话头。
“没,没有呀,我那是一时走神,在想着炼丹制药的事情呢。”
溟越没想到苏千浔还记得这个,还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只能咳了咳,随口解释着。
苏千浔瞧着他尴尬的样子,慢慢凑到他的耳边,轻轻说着:“还有,那个矮人国王,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呀。”
“他说大丈夫生于世间,三妻四妾很正常的,让我不要畏惧妻子。”
溟越说着,一下子从床上闪身下来。
苏千浔准备掐他呢,这下被他躲开了,只能气呼呼地瞪着他。
“好了好了,你放心吧,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我们还是说正事吧,你毁容的这件事,后面肯定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苏千浔听了,面色沉重起来,也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