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让人十分难受,安静的气氛带着几分静穆。
冷栎想,如果不是大家急着逃命,可能所有人都会在这里停下来,仿佛做着极其庄重的仪式。可不能忽略的吱吱喳喳的声音更让人心烦。
“咚咚咚”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密道的上面还是下面传来。冷栎一凛,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匍匐的身子一瞬间僵直,警铃大作,是要被发现了么?
身后的人也急忙停下了脚步,本来就安静的气氛更安静了,充满了严肃的意味,冷栎竖起耳朵,仔仔细细听着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兵器的锐利似乎在地面上泛起了火花,冷栎能想象到这个画面,不由得发冷,骨头都开始泛白。脸色更是差到不能再差,怎么办?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的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来了,忽然而来的紧张席卷全身。他甚至想到再一次被抓的情景,闭上眼睛。
所幸的是,尽管那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却渐行渐远。冷栎不由得觉得奇怪,但他到底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没有被发现就好,也许他把兵器放在了这密道上面,也许有人在上面把手吧。
他静下心来,转身跟着后面的大家说:“务必轻声点,密道里的动静…不能太响。”大家点了点头,面色显然也是劫后余生的侥幸,可谁也不知道那脚步声是否还会回来,可能马上就要有危机忽然而至。
大家只能快点了,连带着受伤的冷栎也要加快了速度,毕竟是领导者,尽管骨节上的冰冷让他很是不适,但也只能咬咬牙,往前走。
一步一步,似乎一切都在好转,就连叽叽喳喳的老鼠的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
冷栎心下放松,周边的声音很轻,但他知道大家心里都是泛着疲惫的,他只能加快脚步,渴求着面前的光芒能快点看到。
可好事毕竟不会长久。
冷栎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骨节触碰到地面之时,还未曾发觉,直到下一步踏上去的时候,地面是终于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了。
冷栎愣了一下,咯吱一声响起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该死的老鼠的声音回来了,可下一秒迎接他的,却是噪杂一片的声音,带着众人的惊呼,和土质崩裂的声音。
轰隆隆,如是雨夜打雷的声音而过,可他清楚地知道,是脚下的土地崩裂,暗道就这么断了。
还未来得及闭上双眼,只叫一声“啊——”似乎是条件反射,意识也开始不太清楚了,只见到眼前的石头崩了一块又一块,周边的东西轰然倒塌,是世界末日的惨状。如果是影响一段那倒是还好,可偏偏不巧,冷栎碰到的恰好是最为薄弱的中心,一间断,环环紧扣,果则,全部都断。
中间的部分全都零落成泥碾作尘了。冷栎不知道是被哪一块石头砸中了脑袋,也许大家都被砸中了,在昏睡过去前,他看到了不止一点点的血液…恶心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人间惨狱。
“冷栎…冷栎…”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有人在唤着他的名字,冷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人影,朦胧的感觉,可他看不清人的脸,十分模糊的一片,五官…都看不清,只有感觉告诉他是很重要的人…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冷栎头疼欲裂,抱紧自己的脑袋。
人声带着担忧,更加剧烈,声音也越来越重:“冷栎冷栎…”
冷栎咬牙,抑制不住的头疼让他难受,他咬咬牙,声带仿佛一下子卡了,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头一次,觉得说话如此艰难:“你是谁…”
“冷栎冷栎…”那人没有回答,还是固执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带着浓浓的哀思和担忧,如是南方而来的大雁,落下在记忆中的阴影,让他一瞬间慌张了手脚,措辞都觉得麻烦,头疼欲裂,脑海里一片空白,一些东西仿佛被刷新…这让他想到了那些印刷机,是将黑色笔墨染到白纸之上,但现在他在倒回这个东西,原来的白字已经被全数毁灭,他甚至于产生错觉,“咔叽…”莫名的声音传来,覆盖了呼唤的声音,冷栎愣了愣,面前的人消失了,声音也渐渐不见了,而头也不疼了…
他…是谁?为什么…
会有一种失去了全部的感觉…?
患得患失…?
“哗啦啦呼啦啦——”
当冷栎醒来的时候,他听到先是水声,他连忙睁开眼,看到的先是一片澄澈的水源,溪水之中潺潺的水声,很是悦耳好听。
冷栎一呆,他抬头望了望头上的一片残破,就知道自己是死中获生,捡回了一条命。怕是谁也想不到吧,那么破烂的密道的后面,坍塌之地所倒下的,竟然是一片澄澈的生命之源之处。
冷栎忽的大笑起来,活下来了…苟且偷生的,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
能告诉他们…他活下来了…能活着回去了…
可是笑着笑着,冷栎又突然停住了,表情如遭冻结。
回去?回哪里?他们?又是谁?
冷栎伸手,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是熟悉的手掌,手上还有自己拿兵器而留有的茧子,可…抚摸着上面的茧子,冷栎只觉得陌生,一些模糊的画面碎碎片片,在脑海里甚至无法成型的画面一闪而过,几段碎片散落在心灵周围,无法连接成一条完美的曲线——通往记忆的道路。
冷栎浑身颤抖,陌生…陌生…为什么那么陌生!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模糊的碎片依稀有一个女人的影子,欢声笑语的声音,可能是臆想的幻听,可真真切切,甚至让此时此刻浑身陌生不自在的冷栎觉得万分熟悉。
“冷栎,我在这。”
“冷栎…我怀孕了呢。”
“冷栎,我会等你回来的。”
“冷栎,不要去了好不好,我想你陪着我。”
“冷栎,这是你要带的东西。”
“冷栎,请务必万分小心,我会在这里,和我们的孩子,等着你凯旋归来。”
“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呢。”
“你说…你会不会还有能回来的一天呢…”
一个女人的低喃带着缠绵的情意,冷栎感觉到眼眶有点湿润。
他失忆了,失去了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记忆。
——“冷栎!”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冷栎擦去眼角的泪水,怔怔楞楞地起来,看着向他飞奔过来的陌生的男子,他裤脚湿了,跑过来过分吃力。这时候,冷栎才发现,落入水中的他们,无一例外,全身都是湿的。
头发也湿了呢,滴滴答答留下的水滴在他的脸上。
白皙的皮肤上沾了晶莹的泪水,混着溪水,冷栎抬眸,看着飞奔过来的男子问道:“怎么了。”
“你…你…”男子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目光无比真诚,带着渴求。
冷栎一愣,摇摇头,无奈的悲楚爬上了脸,他还以为是只有他一个人是失忆的,现在看来,并不止他一个。
男子绝望地叹气,道:“你也是失忆了?”
冷栎点点头,垂眸,道:“一醒来我就忘了自己是谁,也许刚才是条件反射吧。你怎么还会认识我?”
男子指了指他身上的徽章道:“我是看到这上面的名字。我也是,一醒来就失去了所有。但我还记得我们掉下来时候的事情。密道忽然倒塌了,我们就掉了下来。现在…大家也不知道冲散到哪些地方了。”
“是的。”冷栎点点头,他摸了摸头,才发现有黏糊糊的液体,仔细一看原来是血液,他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跟男子道:“也许我们是因为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了头才失忆了的。那么现在看来…”
“大家都有可能失忆了。”冷栎咬咬牙,看着男子失去灵魂一般的表情,自己也不好受。
毕竟,谁愿意一觉醒来就忘记了自己的所有身份?忘记了自己关于过去的所有的记忆,那些个愉快的,难过的,疼快,伤心的记忆在一瞬之间,全数失去。就像一个人的世界轰然倒塌,冷栎不知道,他活下来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又为什么要坚持着醒过来…自己的目标之所,是什么地方…?那些等着我的人…冷栎握紧拳头,我,要怎么找回你们?
男子看着冷栎的一系列反应,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自己也遭遇了同等的悲伤和难过,反而同命相连却无所安慰之言。他只好伸出手,拍拍冷栎的肩膀,忽然而至的力道让冷栎抬眸,一愣。
“我们,还是出发吧,去找其他人。”男子缓缓道,虽然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去那一个方向还尚可未知,若是走错了路…
死在这里都有可能。
白羽与冷栎等人掉入河流中被冲散之后,顺着河流飘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之上。
白羽一人挺着一个大肚子,在这四周临海,岛上又没有一个人,只有四周茂盛的树木以及矮灌木丛,一个孕妇在这种情况下随时有可能发生危险或是……丧命,被冲散之后,白羽脑中只想着如何安全把孩子生下也来,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显然可能性并没有多大,不过白羽从没想过放弃,因为她现在心中只有这件事,执念也好,失忆也罢,她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伟大的女性光环。只因守护着心中那点唯一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