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阳登基后,月尧也是心里忍不住的激动。墨阳半生权谋算计,戎马江山,经历血火无数,可谓是劳心劳力,费尽心思,只为了当年在千羽楼一曲动心后,许下的诺言。
只为了心爱的那个绝世女子,一生大仇能报,不再背负着灭族的惨痛,不再背负着复仇的重担,墨阳愿意为了月尧扛起这幅重担,坚定的走在月尧的前方,为他遮风挡雨,为他所有苦难都在所不辞。
墨阳只是想要让月尧轻松,快乐的生活,不再有痛苦,磨难,和苦涩,做她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恢复成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模样。如普通女子一般,该哭时候可以哭,该笑时候可以笑,该闹时候可以闹,能够随心所欲。
肆无忌惮的享受这世间的美好,而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看得见黑暗,只看得见世间的丑陋,而没有办法去面对阳光,面对美好的未来。
在与月尧认识的这么多年中,月尧虽然偶尔会有小女孩的姿态,但更多时候是温柔娴静的,甚至说是超乎寻常的冷静沉稳的,对什么都没法表现出那种欣喜若狂的热烈来,只是淡淡的笑着,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就算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她的绝美风姿,可终究是少了些少女的娇俏与活泼,少了些她这个年纪应有的朝气。
墨阳也试过改变这个情况,比如带月尧出去游玩,去茶楼听书,去戏班子看戏,等等等等,可是东西也买了,玩也玩了,情况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墨阳对此很是愁苦,却不敢直接发问,怕引起月尧不好的回忆,伤了她的心。
最后还是月尧自己感受到了墨阳种种行为举止的意图,觉得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
她为了安慰墨阳,也是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便说是因为自己仍然背负着灭族的惨痛和复仇的重任,怎么能如寻常女子一般随意玩笑?又安抚墨阳叫他不必太过忧心,只要墨阳为她报了灭族的大仇,她自然就什么负担都没有了,不必花什么太多的心思,她自然会好起来的。
墨阳相信了月尧的说辞,于是更加坚定了登基夺得天下,给月尧报仇的决心。当那一天他终于控制了宫廷之中的军队,杀了齐存肖,心中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些年的布局权谋,终于没有白费,终于没有让月尧失望。
月尧虽然是墨阳的府邸中人,但由于还没有举行封后大典仪式,所以在墨阳的登基仪式上,月尧是不能够并肩出席的,只能在下面远远的看着。
当月尧身穿着华服,遥遥望着那个男人身穿龙袍,足踏金履,步伐稳健,一步一步走向高贵的龙椅,内心的情绪一时间翻腾不息。
从千羽楼的意外相逢,到发现墨阳不一般的身份,到故意弹曲吸引注意,再到出言相邀成功得到墨阳的心,让他心甘情愿的为自己服务,一步一步,一次又一次,月尧经历了无数的风险与危机,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撒下弥天大慌,手上沾染着数不清的鲜血和人命。
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覆灭齐氏的江山,报自己被齐氏灭族的仇恨。如今,终于大仇得报。
月尧只觉得自己兴奋异常,明明登上王位的是墨阳,可她兴奋的好像自己得到了天下一般。
说句实话,月尧对于那个皇位有过渴望,说一点没有那才是假话。可月尧同样对自己的实力和能力有着足够清醒的认识,她知道,那个位置如果她要夺来,墨阳绝对会放手,可是月尧要的仅仅是覆灭掉齐的天下罢了。
她有才华,可她毕竟不是绝世之才,更没有学习过什么治国的方针策论,倘若登基即位了,也很难成为一个明君,反而会留下千古骂名,后世有人会认为齐家杀了月氏是正确的也说不定,这可不是月尧希望看见的场面。
而且月尧也算得上关怀天下,她自己曾经也是受伤害的人,她知道倘若摊上了一个昏君,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会有多少人因此遭受无边的磨难,会有多少年丧失掉生命和美满的家庭,流离失所,漂泊无依,怀着仇恨度过一生。
月尧是这中间的幸运儿,她得到了墨阳的帮助,可还有很多很多人不幸,非常不幸,他们没人帮助,自己又没钱没势没权,报仇无门,活都活不下去,最后凄惨的死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看着富贵人家富丽堂皇的屋脊大门,咽下自己的最后一口气。
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月尧不会去选择抢夺皇位,而是让墨阳去登基。因为墨阳有才华有谋略,治理天下一定会得道有方,治理出一个开明的盛世,成为青史留名的明君,而月尧也报了仇,何乐而不为呢,又何必去抢那个并不是非常想得到的龙椅皇位呢?
紧接着便是月尧的封后大典,典礼完毕之后,月尧便顺理成章的住进了后宫,每日都能够与墨阳相见。两人分分合合了这么多年,尽管月尧是利用墨阳的,可总归也有些情感在其中,日常相处也算得上甜蜜。然而和月尧一样盼着这一天的墨阳却没有怎么高兴起来。
他每日只是机械的处理着公事,上朝与大臣们商议朝政,虽然没有过错,决策也都是正确的,但就是少了那一份主动。
墨阳再没有了当年为了皇位谋划时的积极主动,也没有对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表现出什么兴趣。月尧本以为,就算最初墨阳是被动的,是为了月尧的,可是月尧还是认为,墨阳的内心深处是渴望权力的。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要权力和地位,会不想要站在金字塔的顶端,美女环绕,衣香鬓影,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样的好生活谁不想要?所以月尧一点都不担心墨阳会半途而废。
墨阳果然没有半途而废,而是坚持的走到了登基这一步,只是他的情绪比起从前来,却是越来越不好了。丝毫没有因为登基大任务完成而表现出什么愉快和高兴来,反而情绪更加沉重了。
那天墨阳又一次来到了月尧的宫中,依旧情绪不高。月尧连忙询问道。
“墨阳你怎么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月尧。”墨阳突然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你愿意与我归隐山林吗。”
月尧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墨阳。墨阳这话……这话……是想要退位的意思吗?他不想要这皇位了?
月尧被这句话惊吓的不行,慌忙握住了墨阳的手:“你……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来?你费了这么多力气,花了这么多时间,好不容易才达到今天这个位置,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天下,怎么能突然说放弃皇位,归隐山林。”
“你不愿意,对吗。”墨阳的神色有些受伤,目光也暗淡了下去。
月尧愣了愣,只好说道:“不是我不愿意,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跟着你的。只是……只是……你不觉得太可惜了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墨阳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月尧连忙跟着站起来想挽留一下墨阳,可是墨阳很坚决果断的甩手就走了,只留下了月尧自己站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墨阳的背影。
其实以月尧的聪慧,怎么会不明白墨阳的意思,又怎么会想不出墨阳会产生这样念头的原因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墨阳本来就是浪荡的游子,他年少时候就孤身一人游历四方,看遍了大好河山,和苏何完全不同,苏何一心想着科举,想着进入官场,可墨阳可以说是与她完全相反,他为了游历四方,甚至不惜花光自己所有的财产。
对于墨阳来说,权力,地位,财产,都不是最重要的。倘若不是遇到了月尧,只怕到现在墨阳依旧是个普通百姓,以白衣之身,在京城游历,接受着苏何的帮助,偶尔给苏何出谋划策,有了钱便出去看看大好河山。
墨阳是天生属于这万里江山的,他有着浪荡不羁的心和性格,他有着随心所欲的向往,他只想仗剑走天涯,甚至连三五好友都懒得去结交,只想自己一个人,自由而随性。
这样的墨阳,因为月尧的一句话肯去谋划天下,肯束缚住自己的天性,在官场中沉浮波澜,实在是一件太难得的事情了,也实在是一件非常令人惊讶的事情。
然而在月尧的仇恨报了之后,便没有什么能够维持着墨阳继续下去的动力了,所以墨阳的一口气便也松下去了。再加上苏何的死去,让墨阳更加怀念起当年和苏何共同饮酒畅谈的日子,便更加的厌倦放下的生活。
只是刚刚即位,重任在身,墨阳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把这想法付诸实践罢了,只好与月尧发发牢骚来疏解心中的郁闷。
然而纸保不住火,墨阳这个想法终于还是被一众大臣知道了,不出所料的,遭到了大臣的百般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