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大地,唯有深宫之中明灯闪闪,别处皆是黑漆漆的一片。这样的夜最易勾动人心。
夜黑风高,最是人心晃动之时。暗夜静悄悄,月娥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行走在宫中小径之中。
漆黑夜色不禁为人增添了几分惧意,黑夜之中,连小路两旁栽种用于夏日乘凉的小树也越发显得狰狞恐怖。
月娥提着一盏悠悠小灯,在黑暗之中亦是很难辨明,行走于迷蒙之间,这样的事情月娥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所以也是算不上是什么。这样想来,在宫中已然是过了多少年岁,竟年这样的细则都清清楚楚,就是叫她闭着眼睛倒着行走都能走到目的地。
轻风吹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中,不禁让人徒增了厉鬼吹脖颈的无端猜测。
这条幽径小路,月娥想走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就是叫她闭上双眼,她也可以走到尽头,又何惧发莫须有的恐惧。只是寂静人空,多多少少有些子无名寂寥罢了。
浓夜寂静,些微声响都像是能惊起一片。月娥显得越发的小心,更是小心谨慎灵巧的行走在小路上。生怕引来诸多事故。
少顷,月娥到达了目的地。漆漆黑夜,唯月娥一盏明晃晃的幽幽小灯闪烁,也是看不真切。迷迷蒙蒙之间,越发想念宫外的家。只是每每如此,也只能是无言遥望天上星月,无奈今晚无月无星。
月娥敛了敛了手中灯笼,不禁缩了缩脖颈,正了正身子,很是安分的等候着。
正在这时,一盏烛火在黑暗之中摇曳,晃晃悠悠,就像是漂浮于水面的小船一般,幽幽浅浅,沉沉浮浮,渐渐靠近。
月娥不禁站着了身子,准备好迎接来人。
来人渐渐走近,随后就听见一声尖利拉了长音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抑是极力的压低了音调,“可是来了?”
月娥顿时敛开一副陪笑嘴脸,从袖口中掏出一包颇有分量的银两,拉着来人的手,往里边一塞。“劳烦公公费心了。”
来人便是外出宫外的采办太监,太监默然,颠了颠手中银两的分量,这才在黑暗之中寻着了月娥的脸,颇为高傲的睨了一眼,矫情的点了点头,其实心里却很是满意。
月娥很是期待的等候着,黑夜之中似乎都能瞧见那双眼睛闪烁着神采。在宫中久了,多少就是牵挂着宫外的人事物。宫中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自然也是懂得要叫各位见见家中亲人。只是按照礼制,却是只能在规定的时候与家中保有联系。
由是这般,出宫采办的太监就凸显出了作用,能从中捞着不少好处。或是帮着那家娘娘与家中暗通个书信,卖弄个人情,给宫女其他太监传递下书信,赚赚好处。左右油水少不得,是个肥差。
月娥此番也是叫这采办公公传个书信,早前听说家中长辈大病,正是写信回去慰问。这会子正式急切的等待着消息。人在宫中,只能是眼巴巴的盼望着公公带来的消息。
采办公公将银两揣入怀中,这才语重心长的说:“这回可不是我不帮你……”
“公公这是什么意思?”月娥心中嘎登一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各种猜测轮番闪过,只等着公公作答。
采办公公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本是按着你的吩咐去做的。这点你大可放心,我收了你的银两自然就会尽心尽力的办事。”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月娥急切的追问。
“那书信我没法帮你传递,可不是我没给你送书信,而是我压根就找不到人。”公公蹙起眉头,倒是颇为伤感。
月娥很是震惊,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这……怎么可能?”
公公整了整略微有些子褶皱的衣角,“这有什么不可能?我是照着你的吩咐去做的,你给的地址,我可是不会弄错。只不过,屋子中早已无人……”
这话说到这种份上,料是这公公也是嗅到了铜臭味,心感这件事蹊跷的恨,自然是在街坊邻里探听了一番。这时间正是恰到自然的抬起手,缓缓地勾动着手指,其意味不言而喻。
月娥心中明了,想来必然是只有银两才能叫这公公再度开口,情急心切,当下也不含糊,掏出身上仅有的钱财,尽数放在了公公的手上,略微急切的询问:“公公可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公公五指合拢,脸上勾起一笑,颇为满意的点头,也是正了正脸色,脸上的笑意还未蔓延开就快速收起,“这件事我自然是多少知道了些。”
“公公快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月娥了。月娥这心中可是很是焦急。”月娥紧蹙双眉,着急的催促着。
公公心里暗忖,已经是拿了人家这么多好处了,再者这月娥可是这宫中老人,保不定今后还是有的是事要求人家,也不再故弄玄虚,“我去了你家,家中大门紧闭。我连连叫人,也是无人应答。”
月娥的手紧紧的攥紧了灯笼的手柄,很是不安。
公公看着月娥,微微叹气,凝神片刻,“我在你家附近打探,终于还是叫我打听到了。只是这人颇有分量,我是得罪不起的,日后若是……”
“公公只管放宽心,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都与公公无关。”月娥知他心中顾虑,信誓旦旦的保证。
“这样便好,”公公微微颔首,“你可是得罪了三王爷?我寻人探听得知,你的家眷都在三王爷手中。”
“三王爷……”月娥瞬间明了,当下很是恼怒,却仍是面色无波,“那就谢过公公了,日后定不会牵连到公公。”
采办公公看着月娥,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无事我便走了。”
月娥隐忍的点了点头,头脑里却是气得有些发昏,手攥紧了灯笼手柄,狠狠的扣紧了自己的掌心,因着身份,这件事情她也是只能是打脱牙,和血吞。当下可是气急。这三王爷可真是狠毒,就往着他的痛处去戳。
并且这三王爷的警告意味也是十足,若非他有意放出消息,一个采办公公如何能探知那么多消息。
黑夜隐隐,心情躁动不安。
月娥提着灯笼也是不多做停留的往回走去。寥落小道,这时竟显得是那么绵长,像是没有尽头一般,一路上月娥心思不止的四散开去,登飞高天。
心中恐惧无边放大,来时没什么感觉的黑竟叫她感到害怕,猛地提起了心,加快了脚步,快速的想要逃离一般离开小径。
这三王爷这一步倒是下得极深,想她这种宫女一辈子的盼头就是能够归家,唯一可以仰仗的依靠也就仅仅只是自己的家人而已。
现在倒好,三王爷拿自己的家眷威胁自己,就如同是缚住了鸟儿的双翼,再怎么折腾也终究是逃不脱他的手掌心。她又该如何,心中有怨有气,也只得乖乖作罢,最为稳妥的方式就是极尽顺从的听从这三王爷的吩咐罢了。
月娥心中既气又恨,苦思无法,快快回到房中,熄灯上床,竟是一夜未眠。
青天白日,齐存重闲坐小亭,倒是很是闲散得意的细品佳茗。幽幽遥望天上云迹,欢欣品味园中佳境。
青衫于风中微动,倒是颇为慵懒,这时有一下人匆匆上前,福身行礼,恭恭敬敬的禀告:“王爷,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月娥已经知道了。”
齐存重璨然一笑,挥了挥手,打发了下人推去,端起有名家作画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如此看来甚好。
眼下看来,这月娥心里也是亮堂堂的明白了,这样要做起事情来可是方便了不好。甚好,甚好。
直待想着怎么和这月娥搭上线就是了。
事已成了一般,齐存重的心情倒很是愉悦,细品清茶,欢赏着庭院佳景,很是怡然自得。这样看来无疑为大事已成的前兆,意气风发外露。
心中也开始细密谋划铺排着下一步的计划,眼下越是关键时刻,切是不可出现什么差错才是。
若要成事,有着月娥这条线,委实不错。
齐存重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思高飞,似是遨游于天际一般,提前体验成事的快感,又潜于深海之下,暗暗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没多久,下人传话来,说是月娥让那采办公公在家门口留下一信。
齐存重敛一敛眉,这月娥也不是痴傻之人,看来那封信必定是留给自己的,便命人呈上。
修长的手指那起一方鹅黄色信封,撕扯开去,唯见心上只有寥寥一句,“月娥听凭王爷差遣。”
齐存重将纸条随手放下,颇为满意,为了家人,这月娥定当是会自己尽心尽力,这可是个十足的好棋子啊!
齐存重缓缓起身,负手而立,一时之间,竟有一手掌握大局之感,嘴角上扬的笑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天边云卷云舒,仍有其闲适耳边,丝毫察觉不出异变,一切如常,无形之中叫人渐渐迷失其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