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齐存重身上还披着银色的铠甲,此时正坐在大帐里,在他的面前跪着几个同样穿着铠甲的士兵。
齐存重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微眯,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面前放着一杯香茶,氲气缭绕,清香溢出,可是他却没有端起来喝过。
下面有一个士兵直起腰板,抱着拳问道:“将军!现在我们已经将他们打退下了,您说,要不要乘胜追击呢?”
说完,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他一直低着头,不敢贸然去看齐存重。
帐里就一直飘散着这种奇怪的尴尬的气氛,几个士兵悄悄相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在上座的齐存重才微微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头,眼睛松开,可是里面仍然潜藏着一种深意。
“将军?”那士兵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他才缓缓将目光放到那士兵的身上,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不过那是疑惑的语气罢了。
那士兵以为他没有听见刚才自己说的话,便又想再重新说一遍:“卑职认为,我们已经把他们打散了,现在毫无招架之力,不如微眯乘胜……”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齐存重给打断了:“不!我们不乘胜了 做人嘛,总要给对方一点活路不是呢吗。”嘴角轻佻,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在坐的人都有些疑惑,齐存重一向不是那么心慈的人啊,为何此时却……
“可是将军,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那士兵还在说着,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齐存重支着大巴,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别开了眼睛,说道:“我都说做人要留一点活路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那士兵一愣,还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慢慢放软了身, 其他人也是一脸不解。
在气氛再一次陷入尴尬的几十秒滞后,齐存重才慢慢将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他们,表情淡淡地说道:“他们肯定还会有救兵的,所以不打他们,直接下埋伏一举杀光他们的救兵。”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倒想看看到底谁能救得了他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存重放声大笑起来。
引得下面的士兵都像看一个神经病地看着他,不过还是稍稍有所收敛的。
“救兵?”众人皆茫然。
齐存重随即停下了笑,一脸回味:“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肯定有救援的。”
“将军英明,那我们该怎么下埋伏呢?”有人问道。
“嗯……现在那些必经之路上设几个勘察点,如果发现有救兵到了,就赶紧发射信号,那么我们在周围的人马上就能到。我有直觉他们肯定有救兵,宁可谨慎一点。”说完,他端起了面前那杯已经温热的茶,放在嘴边轻抿了几口,又继续说道:“夜深露重,各位请回歇息吧,明天再商议。”
于是,个个士兵都逐个退下,只留下大账中的齐存重。
帐外漆黑一片,月亮高高挂起散发着惨白的光芒,天地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偶尔能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的狼嚎声。
第二天天微亮,齐存重早早的就已经醒了,他还坐在那里,维持着支着下巴沉思的模样,仿佛没有变动过一样。
有士兵掀起帐帘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在沉思的齐存重。
正在左右犹豫着,想了想还是轻声说了句:“将军!……将军?”
叫了两声之后,那齐存重才缓缓移动了他的瞳孔,放到他的身上,从鼻腔里漫不经心地哼出一句:“嗯?何事?”
“已经按照将军的吩咐布置好了,接下来?”那士兵说道。
齐存重眸子里散发出一丝得意,然后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噢,记得一定要把他们统统围剿干净,一个不剩!”
“是!将军!”那人作揖,缓缓退出帐里,当灰褐色的帐布放下,那大帐里面,就又只剩下齐存重一人了。
哼?量你有救兵也是救不了你的了,这天下,他志在必得。
过不了多久,他便听见了外面号角吹响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暗示着一群猛兽的搏斗一般,激动人心。
齐存重才缓缓走出了军帐,外面猛烈的阳光一下子紧紧地包围住了自己,眼睛被光芒照的刺痛。
他抬起袖子挡住,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里起码有一半的兵力都去埋伏了。
他倒是不想去了,毕竟他不是志在必得的吗?
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他正站在大本营的中间巡视着,突然就有骑兵赶了回来。
齐存重眯着眼睛 看着斜日下,一只人马正在朝他的方向奔驰而来,路上马蹄踢踏出来的风沙都扬在身后的空气里 烟尘滚滚。
他就这样眯着眼睛看着他狂奔到自己前面 才慌忙勒住了马。
那马声嘶力竭地发出一声嘶吼,前蹄扑起,待到落地,那马上的人才跳了下来,跪在齐存重的面前,说道:“恭喜将军,已经剿灭全部的救兵。”
在场的人无不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连齐存重也不例外,他的目光就放在远处的深山上,连连说道:“不错,不错,重重有赏!”
救援远征军被剿灭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京城里面,此时闹的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这个城就破了。
此时的早朝上,皇帝正威严霸气地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他的大臣们。
下面的人一个个沉默不语,很快,有一个太监从门外进来,急急忙忙地走到皇帝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话。
那皇帝的脸刹那就黑了起来,抬手就掀翻了桌上的文案。
“真是岂有此理!”一声怒吼回荡在殿中,在场的人无一不跪下了,瑟瑟发抖。。
他们搞不清楚为什么皇上会突然如此动怒,但是又不敢出言多嘴,免得灾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很快,就又听见皇帝的声音:“你们是饭桶吗?!那远征军是饭桶吗!居然被区区齐存重的兵灭了个干净!”
此言一出,下面的大臣们瞬间骚动了起来,那派去救援的远征兵居然被剿灭了,这怎么能不吃惊,这远征兵可是和普通的兵不一样,里面的士兵都是经历过长久的训练练出来的,可以算得上是半个精英,原本想着有远征兵去救援这说不定还有点胜算,但是居然剿灭了,这怎么能不吃惊?
再这样子下去,可能这个皇城都快要破了,现在不仅百姓人人自危,连大臣们都惶恐不安。
皇帝扫视了一眼骚动不止的大臣们,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们,还是赶紧收拾家当跑路吧,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听到这话,他们就像大小便失禁了一般,忍不住颤抖起来,跪在地上磕着头大喊道:“微臣不敢!求皇上恕罪!”
“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皇上皱着眉,表情愠怒,微傲的眸子扫视过在场每一个人,目及之处无不瑟瑟发抖。
然而,他也是能十分无奈地说了一句:“罢了,你们明天都给我递有用的折子上面,退堂吧!”
说完,仿佛十分疲倦似地捂着额头,贴身太监见状连忙贴心地递上香茶并且帮他捶捏肩膀。
此后,皇城即将被攻破的消息像风一样吹过了京城,一时只见闹的那些百姓个个都人心惶惶的,令皇帝更是头疼,偏偏那些大臣们也一点用都没有,递不上有用的折子,皇帝头疼,大臣们也没法好过,个个都在想逃命的事情,心不在焉的。
是夜,月色朦胧,素淡的月光缓缓倾斜下来,温柔地笼罩着这世界每个角落。
有一个宽厚的背影站在那里,像是在仰望着什么似的,看起来像天地间的一尊雕塑。
月光洒在齐存重的脸上,柔和的月光像给他打上了一层滤镜一般,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秘而梦幻。
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眺视着前方,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是神髓的瞳孔里流露出来的,是莫名的情绪。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半响,还是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颅。
月光只能照到他的侧脸了,另一边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晰他的神色,只是这样的他却越发神秘了。
“成王败寇,人生果然世事无常!”他轻念出这么一句话,像是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般喃喃自语一般。
可是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人回应他的话,他甚至都能在空气里听见他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茫茫的一片漆黑天地,仿佛这世间只遗留下他一个人似的,静静的站立与此,与凄凉的月光为伴,冷风为友。
他侧过头,看见身后的一顶顶军帐已经息了灯光,进入熟睡梦想。
只有他一个人在此,仿佛格格不入一般,他手下掌握着的是万千的生命,他打算用他们助自己登上高峰,成为王者,若是失败,便来时再见。
他一直都看得明白行事的,他勃勃的野心从来没有躲躲藏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