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二皇子殿下。”灰色麻布衣的小厮勾着头走进，低头行礼。
姜怀暄皱了皱眉：“何事？说。”
“回二皇子殿下，季府二公子求见。”
哦？这季沐影怎么会来，难道有什么事？姜怀暄心中不解，但还是立马吩咐小厮：“请他进来。”
府外的季沐影一袭青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眉目温和，嘴角含笑的站着，当真像是一位才子。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描绘的就是这样的人。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只要是仔细探究，无论再怎么翩翩公子，也掩饰不了藏在眼底的一丝戾气。装出来的假象，终究是假的。
季沐影，当不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
假象总有一天会破灭，季沐影的面具也终会被撕毁。到时候，人们会看清他的虚伪、卑劣。
二皇子府倒是修的气派恢宏，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那气派，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野心。
府门金碧辉煌，处处彰显出财大气粗，却不想，这其实显得非常小家子气，没有大家风范。
灰衣小厮匆匆赶到季沐影面前低头行礼：“季二公子，快请。”
随后，小厮便引着季沐影去见姜怀暄。
“二皇子。”季沐影拱手作辑。
姜怀暄虚扶了一下，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话音落，季沐影笑笑，微微点头。
开了折扇，道：“如是。”
姜怀暄并不知道有人冒充自己给季沐影寄了信，内心对季沐影的不请自来有些疑惑，看季沐影这个样子也不向找自己有要事啊。最近也没出什么问题，这季沐影来做什么。
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立即点破。而是虚假的问安。
“怀暄兄近来可好？”
“还好，沐影兄最近也顺利？”
“托怀暄兄的福，自然是好的。”
“哈哈哈哈哈，沐影真是会说话。”
“哪里哪里。”
……
一个二公子一个二皇子，两人蛇鼠一窝，虚与委蛇惺惺作态。表面好兄弟互相欣赏夸赞，内里却是一个不服一个。
二皇子姜怀暄觉得季沐影很虚假，是个笑面虎，心里有些提防。
同样，季二公子季沐影也是，认为姜怀暄心胸狭隘，卑鄙无比，不小心可能会反咬一口，也不完全信任他。
不过也是，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全然相信他人，都是多疑多虑的人，心中只有自己的利益。
当然，目前两人还是合作同盟，一根绳上的蚂蚱，自然是不会去害对方。说来也是互惠互利罢了。
互相恭维了一番之后，姜怀暄提议道：“不如去寻欢作乐一番？”
季沐影愣了愣：“不是要喝酒？”
“喝酒？不错不错，我们喝酒。”姜怀暄有些奇怪，什么时候说要喝酒了，但也没多想，“我这里有上好的佳酿，今日就与沐影一同品尝。”
两人都是嗜酒之人，喜爱喝酒，也算是除了算计人以外唯一共同的爱好了吧。
“那就多谢怀暄兄了。”
“美酒自然不能浪费，有你这个爱酒之人作陪，才更好啊。”说罢，袖子一挥，道：“来人。”
还是原来那个灰衣小厮走了出来：“二皇子有什么吩咐。”
“把我之前得到的佳酿拿出来，今日我要与沐影品美酒。”
“是。”灰衣小厮领了吩咐便下去拿酒了。
……
灰衣小厮来到存酒的仓库，向看管的人道：“吩咐下去，把二皇子的那两壶佳酿给送到亭台楼阁去。”
“好的。”
不过一会儿，府中的下人便把酒送到了姜怀暄和季沐影所在的亭台之上。
“参见二皇子殿下，季二公子。”下人低头行礼。
“免礼。”姜怀暄说道，“快把酒拿上来。”
下人似乎是个新来的，身子微微发抖，走向姜怀暄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那两壶上好的佳酿，也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因为下人是走向姜怀暄的，酒水洒到了姜怀暄的衣袍，亭台上的地也湿了一大片。
姜怀暄脸色发黑，眉头皱起，刚想说什么。却被下人打断，抢先一步说道：“对不起二皇子，对、不起，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饶……饶了我吧。”
一边求饶，一边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不断的磕头，浑身发抖，很是害怕。
“怎么回事！”姜怀暄大呵一声，面色阴沉，仿佛要吃人一般。
那个下人，浑身一颤，哭喊着说：“二皇子殿下，您、您就饶了我吧……”
一旁的季沐影看着忍不住心烦，但也没有说什么。
“你可知这两壶佳酿可是千金难寻，你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我……”下人深知，自己命贱，在这个等级观念森严的时代，他无权无势也无财，处于社会的底层，只能任凭这些达官权贵宰割。
他们一句话，就能要他一条命。
想到这里，那个下人也不再挣扎了，眼底苍凉悲切，面如死灰。
其实打破酒壶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在普通人家，也就没事。但这里是皇子府，处理一个区区下人，那是易如反掌。
“哼。”姜怀暄冷哼，事情已经发生，也无法改变，只能把气撒在下人身上。“来人，把这个贱仆拉下去，杖毙！”
一条人命，仅凭一句话，就这样消失了，轻而易举。
季沐影看着这一幕，明哲保身，什么也没有说，毕竟在他眼里，一个下人的命，并不值钱，死了就死了。
也是，一个在前世能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自己孩子都给杀死，谈何怜悯之心。他自己恐怕，也是如此残暴、如此草菅人命的人。
很快，犯错的下人被拉了下去，亭台也很快被收拾好。
可这个时候，两位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不过不管谁遇到这件事，心情都不会好吧。
何况还是两个，卑鄙又恶毒的人。
“怀暄兄，这……”
季沐影一时间也是很尴尬，不过他很快就敛去了神色。
姜怀暄不想落了面子，强忍怒气道：“只能委屈沐影喝其他的酒了。”
“怎会，怀暄兄的酒自然都是极好的。”
“重新备酒，如再犯错，下场。”姜怀暄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是显然，旁边的仆人听到了这句话，都浑身一颤，看来都知道姜怀暄的残忍手段。
畏畏缩缩的应下，拿酒去了。
季沐影还是了解姜怀暄的，劝道：“怀暄兄何必为此等卑贱之人生气，若等我们的大业得以完成，那么还愁没有美酒佳肴吗？”
听了季沐影这话，姜怀暄脸色好了些，季沐影见此，继续说道：“若等怀暄兄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天下美酒，什么不是你的。”
姜怀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终于消了气，恢复平常的样子：“说的也是，放心，如若到了那一天，不会忘记沐影你的。”
呵，不会有那一天的！因为，那个位置是我的！季沐影眼中一闪而逝那强烈的野心与欲望。不过很快季沐影就收起了神色，快的让人探究不到。
“那我就先谢过怀暄兄了。”
“哈哈……”姜怀暄心情开始好了起来，也不为那两壶佳酿生气了，仿佛他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似的。
丫鬟端着酒上来了。
这次没出差错，酒壶安安稳稳地到了桌上。
“我们喝酒！”姜怀暄此刻心情由阴转晴，对丫鬟吩咐“把酒满上。”
丫鬟低低地说了声是。
拿起酒壶斟酒，斟满酒，便退到了一旁。
“怀暄兄真是大气，一看便知是做大事的人。”季沐影面不改色地说着虚情假意的话。
姜怀暄自然是接着：“哈哈沐影也不差啊。”
“哪里比得上怀暄兄。”
季沐影奉承，姜怀暄夸奖。一边喝着酒，一边相谈甚欢。
谈天说地，也离不开阴谋诡计。说起自己阴谋诡计的成功事例，竟是以此为自豪，互相显摆。卑鄙小人的嘴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得令人作呕。
表面风度翩翩，实则肮脏卑鄙。
他们说着他们的宏伟大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欲望满身，使他们面目全非。
微风轻轻地吹过，这是在叹息世人的无知。
有些人的一生所求，不过权力、钱财尔尔。为了这些虚名，各种卑鄙手段，用无不尽。
却不知，到头来只会名利双失，就算成功，也是做不久的。毕竟苍天饶过谁，天道好轮回。总有一天他们所做之事，会遭到报应。
“怀暄兄，我敬你一杯，祝你大业得已成功。”
“好，好。那就承蒙你吉言。”
两人举杯相敬，同时一仰而尽。
如果不知道的人，看到这一幅画面，也许会感叹真是兄弟情深，有志向。
然而实际却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表面再怎么好，也抵不过，内心的腐烂。
季沐影和姜怀暄继续虚情假意的言笑晏晏，做着根本不可能的梦。可惜，他们并不知道，沉沦在美梦中，自以为是。
两人又倒了满满一杯。
干杯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