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贵妃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平复了一下被皇后娘娘提起的一胸腔怒气,望向百花园中朝阳怒放的牡丹花圃,鼻间轻哼,恨不得用目光将这一片牡丹花圃焚烧殆尽,把花中之后挫骨扬灰。
“比起和皇后继续置气,不如赶紧的先去办正事儿吧。”姜怀暄有些着急,气急则乱,穆贵妃若是继续如同现在这般,自己相比也会受到影响,这可不行。
女人就是麻烦,几句话就能被气成这样,怪哉,怪哉,女子果真难养也。百花园中确实夺人眼球,四处盛景,但是姜怀暄此时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欣赏美丽的花朵们,姜怀暄摸出腰间的烫金滚边折扇轻轻的扇着风,二皇子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没有更多耐心了,姜怀暄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要被急躁先焚烧殆尽,挫骨扬灰了。
姜怀暄看着穆贵妃带有怒气的侧颜,不管对方是不是正在气头上,赶忙开口催促道:“赶紧带路,早点去见那个季家的公子。”
穆贵妃方才才自己压下去的怒火此时又升了起来,看着这个拿着折扇给自己悠哉悠哉扇着风的无用之人,连一个花瓶都不如。毫不客气的向姜怀暄翻了个白眼,这次一声不屑的哼声给了二皇子姜怀暄,带着讥讽开口说道:“呵,不知道是谁急躁的不行半夜逃跑来我的寝宫求着我出谋划策给自己苟延残喘,这会儿倒是摆起二皇子的夹子使唤起我来了。”
“哎行了行了,不就是皇后说了你几句,平时看你都宠辱不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谁知道你原来这么经不得人说,赶紧带路,晚了见不到人,皇帝查下来,我俩都得死!”姜怀暄此时也是有些不悦,急躁的心情一下一下捶打着姜怀暄的心志,颇有一副不想继续和穆贵妃辩说好不耐烦的样子。
穆贵妃鼻间又是一声轻哼,狠狠别过头带路前往百花园的一处幽静小道里。
“豁,真是想不到,你堂堂穆贵妃居然在皇宫的百花园里明目张胆的造了一条小径通往宫外?”姜怀暄脸上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随后换上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这若要是让那天骄之子,哦不,现在要称呼他为老皇帝了。不过不管怎样,让皇帝发现自己皇宫的妃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造了一条小径通向宫外,怕是会气的立刻乘鹤西去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条密道如果被皇帝发现,怪罪下来,我定然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但是最多不过就是去冷宫孤苦一生罢了,而你。”走到一片竹林前,穆贵妃停下脚步,明明是一片暖阳天,但是这里却没有阳光照射到,所有景物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阴风阵阵冷冷锤过,带起穆贵妃今天深玫红色的襦裙裙边,像一片阴竹林中徘徊的索命鬼魂一般,幽幽开口:“现在的老皇帝已经经不起征战四方的波折了,大皇子喜和,以和平处事为原则,你,二皇子喜战,好战,若是老皇帝年轻的时候倒是会多喜欢你一些,但是现在,老皇帝喜欢哪个儿子,谁会被老皇帝选上,接过那鼎镇国玉玺,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前面我不能继续走了,你自己过去吧,季沐影就在那个亭子里,”穆贵妃抬手指了不远处的一件小凉亭,将怀中的那一枚白玉狐狸面坠子递给姜怀暄“至于怎么让季沐影给你出谋划策,全靠你自己的本事了。”说完,穆贵妃踩着轻盈的步子转身沿着来路的小径离开了。
姜怀暄手里拿着温润圆滑的白玉狐狸面坠子,看着这阴森森的竹林深处隐隐约约若隐若现的深林一亭,深呼吸了口气,先下的季节并不算冷,甚至还很暖和,但姜怀暄不知为何在这里只觉得寒冷刺骨,冷风像是有灵魂一般盘绕在身侧,钻进衣领里舔舐着所有来人的背脊,姜怀暄打了个寒战,伸手收紧了自己的衣服提步往竹林深处走去。
越往深处走,姜怀暄觉得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心中也不免有些慌乱,甚至有了季府二公子季沐影是鬼魂现世这种荒唐的想法,姜怀暄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海。
如同穆贵妃所说,竹林深处确实有一个静亭,亭子中确实有一男子。相比就是那季家二公子——季沐影了。
姜怀暄走近亭子,停在亭子前,姜怀暄振袖,毕恭毕敬的向亭子中正在烹茶的男子作了一揖,姜怀暄开口道:“久闻季府二公子大名,在下姜怀暄,现今二皇子,受穆贵妃信物前来拜访季公子。”
在亭子中看着小火炉将水煮沸的男子手指在茶海上有节奏的轻轻点着,姜怀暄维持着作揖的姿势等待着亭子中公子的回应,但久久没听见任何人声,忍不住抬头望去,发现亭子的六根柱子上分别刻满了“婴”字,每根柱子上的刻法与婴字的写法都不同,向南的柱子以阴刻之法刻着婴字,而向北背阳的柱子上却是以阳刻之法刻着婴字。直让人呼“怪哉,奇哉。”
“哦?”亭子中的公子似乎是才察觉到有来人的到访,微微侧头,见姜怀暄仍旧维持着作揖一姿,薄唇一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将小火炉上的茶壶拿下放置在旁,亭子中的公子才振袖回敬一礼。
“失礼失礼,在下季沐影,方才在下因烹茶煮汤怠慢了二皇子,还请二皇子恕罪。”季沐影作揖道,姜怀暄回话:“不必不必,季公子多虑了。”
“那,二皇子请?还望二皇子莫要嫌弃了在下这竹中小亭的鄙陋。”季沐影伸手请道,自己拿起手旁盛着滚水的茶壶,在茶海上清洗茶杯。
姜怀暄落座在季沐影对面的席子上,手里把玩着白玉狐狸面坠子,两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穆贵妃亲口推荐有聪明才智的男子,季家在城中的名声不算小,而这季府二公子季沐影也更是,只不过鲜少见到季家二公子出面罢了,也有传闻季家二公子面容温润如玉,公子世无双,也有传闻传到季家二公子面露凶险之色,为了不让人看见才鲜少出现。比起第二个,姜怀暄倒是更相信第一个版本。眼前沏茶的墨蓝色衣袍的公子丰神俊朗,到不是说温润如玉,像是一把白玉打造的斧钺,温润而美,却也能杀人不沾血。
季沐影将沏好的茶推到姜怀暄面前,姜怀暄看了眼色泽明亮的茶汤,不由得感叹:好茶。
但是姜怀暄并无饮茶之意,干脆开门见山,拿出手里把玩到温热的白玉狐狸面坠子放在桌上开口道:“既然季公子知道在下是谁,知道穆贵妃,应该也知道在下来此的目的吧。”季沐影看着姜怀暄,又看了看桌上的白玉狐狸面坠子,心里冷笑。果真如那穆家女人说的,急躁,凡事不过脑子。
季沐影点点头,穆贵妃先前派人连夜去到季府上通报消息,越国来访使臣死在了二皇子姜怀暄手上,虽说是无意的,但是为了续姜怀暄这条狗命,要请他出山帮忙出谋划策。
“二皇子莫急,在下早已听闻穆贵妃所说。使臣一事,二皇子无须担心,在下有一计可助二皇子渡过此次难关。”
“只需将使臣之死的消息隐瞒下来,直到越国使臣返回越国时在放出消息,使臣在回越国的途上遇害了便可。至于死因,二皇子随意捏造一个就好。”季沐影语毕,兀自的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盏细细品着,看着眼前的二皇子一副心下了然恍然大悟的表情,移开唇边的茶盏轻笑道“只不过一点,这个建议不能由二皇子提出。不必以诧异的眼光看着在下,在下并无欺君之意,只不过使臣之死与二皇子有直接联系,避免皇上误会了二皇子,适得其反罢了。”
姜怀暄感叹,妙计!封锁消息,待到使臣归境再放出消息说使臣中道遇害,如此简单而妙哉一计,若是旁的人,估计只是想着如何杀人灭口罢了。
姜怀暄忙再作一揖,开口赞叹道:“公子果真举世无双,妙计,妙计。公子这般才智多谋能为在下姜怀暄所用,实乃怀暄之幸运。”
季沐影只是心里冷笑,仍边回礼边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看着眼前连忙道别离开的姜怀暄,季沐影心中冷声:果真如同那穆家的蝎心女人所说,姜怀暄,空有个二皇子的名号,有野心,但是没脑子。呵,还有能耐在我面前摆出皇子姿态。你姜怀暄就是块烂木头,只不过为了我季家的大业,不管你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算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我都要把你扶上那个天子的龙椅上。这样,才能为我所用。
四面周柱子上的“婴”字,此时仿佛有了生命一样,缓缓的移动着。
婴,本就有缠绕之意。
被季家这条蛇缠绕上了,就休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