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楚王百无聊赖地坐在龙椅上,殿内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装饰,感觉有些闪得眼花。此时的殿内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他不耐烦地敲了敲龙椅的扶手,高声喊了句:“小邓子!”
“喳!”一个年轻的小太监跑进了宫殿内,中途还被绊了一下,来到楚王面前是跪着的,“陛下有何吩咐?”
楚王扶了扶额,对他奇特的出场方式表示龙颜大汗并不予言论。“小邓子啊,以后记得进门慢点,慢点,别这么着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对他说这些话了,但每次小邓子总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小邓子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嘴角挂着傻傻的笑说道:“陛下,前辈说的,听到陛下的呼唤必须立刻进入殿内。”
但你这种出场方式真的让人很无奈啊小邓子同学。楚王非常想捞起一个顺手的东西一棒子下去把他给敲醒。
“话说……陛下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他眨巴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看得楚王心底软软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将小邓子和猫咪放在了一起,乖乖巧巧还很温顺,有时还傻得可爱,犯糊涂的时候那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原谅他……楚王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前倾了下身子,问道:“不是说柳卿和徐国公有事要上奏吗?人呢?”
“回陛下,守宫门的侍卫并没有看见柳府或者国公府的马车。”小邓子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在龙椅上摩挲自己下巴上的胡茬的男人,“陛下,你看这……”
“无碍,或者什么事耽误了吧。”楚王揉揉眉心,他现在很想回去睡个回笼觉,“对了,宫里有御猫么?”
“猫?没有。”小邓子思索了一会,“陛下您不是下令宫中不准养猫的吗?因为贤贵妃对猫毛过敏,之前您还因为许官人的猫窜到了贤淑阁把贵妃娘娘弄的过敏了好几天而下令把猫打死贬许官人为庶人。陛下您最近记性有点不好。”小邓子嘟了嘟嘴,那调皮的小样子落在楚王眼里,有些别样的意味。
楚王清了清嗓子道:“你去帮我弄只猫来,不用太聪明伶俐,傻点的。诶算了就照你这样子去找吧,反正你也够傻。”
楚王并不知道自己这番话给小邓子留下了怎样的心理阴影。当小邓子听到这段话后,第一反应就是陛下不要自己了,陛下嫌弃自己傻了,陛下嫌弃自己手脚不灵活了……一番自责后他才发现自己有这么多缺点,然后又开始担忧自己的地位。要是楚王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肯定当场就赏他一个爆炒栗子,你见过哪个小太监跟他一样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久,要是真嫌弃他早就找个借口送他出宫成家去了。况且楚王他自己都没那么残暴把人家的小宝贝给咔嚓掉,在宫里随便找个宫女再投靠到不知哪个娘娘身边就好了。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巴不得把小邓子给扒过去呢。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楚王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又噗嗤一声笑了,硬朗的眉目柔和下来。
猫一样的小太监,有趣。
几个时辰前,天青酒楼。
柳丞相跟着一个小厮走上了三楼的雅间。出于优良的素养那位小厮把身后男人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不点破,笑吟吟地给他推开雅间的门,说道:“丞相大人,天字号到了。”
柳丞相一惊,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虚汗,向他道了声谢,推开雅间门走了进去。
刚才的小厮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到了另一个雅间,敲了敲门:“大人,柳丞相和国公已经汇合了。”
“嗯。下去吧。”里面传来一个疏冷的声音,从声音上听能判断里面的人很年轻,但语气里的淡然和冷漠却让人忍不住将他和在官场上斗争多年,此时淡漠不已,沉稳冷静的老妖联系起来。真的是个迷一样的男人。
小厮应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在整个楼层里兜兜转转才找到了楼梯下去。在他找出口的时候,很奇怪的是整个楼层只有刚刚那间雅间,其余的都是亦雕亦画的花纹,用金线压边,以深邃的黑色为底色。从下往上看只看得见黑乎乎的一片,只有真正站在壁画面前才能看见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图案。
小厮从上面下来后并没有急着投入到工作中,而是先等了等,趁大家都忙碌着的时候才悄悄混迹进去。他现在的身份和那位大人的身份都不能暴露,不然就麻烦了。
反观柳丞相那边,他推开门进入了雅间后,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桌边悠悠闲闲喝茶的盟友徐国公。徐国公比柳丞相还要年轻上十岁,做事的手段比他还要更老练。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怪不得楚王下定决心把朝廷官员都整治了一遍,还安插了不少新鲜的血液进来。这次的见面也是徐国公提议的。刚才上楼梯的时候他紧张的手不值往哪里放,腿脚也有些不利索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刚刚那个小厮笑话。
“丞相大人,久仰久仰。”徐国公面带微笑,给他斟了一杯茶。说是微笑,其实那微笑怎么看怎么瘆人,里面充满了算计的意味,感觉要是再接近一点,自己就会掉进他的陷阱里。
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就是狐狸。
柳丞相有些受宠若惊地坐下,但依旧保持着警惕,桌面上的茶水也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之后就不动了。徐国公的眼里闪过一丝饶有兴趣的光,看着柳丞相的目光就好像猎人看着自己的猎物。柳丞相有些坐如针毡,尴尬地笑了笑。“国公……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呢?”因为对面人的气场太强大,他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称。
徐国公神秘一笑,说道:“柳丞相也知道楚王打算开展的计划吧。那么现在徐某想问问柳大人的意见。大人,您觉得这个计划如何?”
“额……”柳丞相有些汗颜,他不知该答好还是不好。若是答了好,那就是对两国约定的违背,他身为一个清官,实在说不出这样有违人道的事情。但如果说不好,这徐国公可能手起刀落立刻就将自己给咔嚓了,毕竟这徐国公的性子琢磨不透是人人都知道的,谁知道他前一秒还笑吟吟的下一秒自己的脖子就和身体分家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下,他此刻有点焦躁。
“柳大人不必着急,慢慢想,离进宫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徐国公的掌心向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抬头看了眼天花板,目光像是穿透了墙落在了另一边。他嘴角含笑,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上的一点,好像完全将柳丞相当成了透明人。
不知不觉间,柳丞相将杯中的水给喝光了,但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突然他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于是就撑着脑袋,不过多久意识就模糊了,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徐国公把几乎没动过的茶杯摆在了桌上,看着里面碧绿的茶水,笑了笑。
他静坐了一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后薄唇微抿,勾出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摇摇胸前的折扇,慢悠悠地离开了天青酒楼。
在他离开不久后,刚才的小厮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一位一袭白衣的男子,如同天上的仙人,不食人间烟火。他越过小厮走到了雅间里面,伸手探了探柳丞相的鼻息,还活着。“叫柳家人来把他抬回去吧,银子算在国公账下。”他的声音和那位迷一样的男人的声音一样,脸上神色淡淡,好似从来就没有情绪。
“是,殿下。”小厮恭敬地应下,快速走出了雅间。等他离开了雅间后,被称作殿下的男子拿起桌上徐国公喝过的茶杯,抿了一口,又用薄唇在杯沿磨蹭着,似乎在感受他留下来的味道和气息。
次日。
楚王在众臣的注目下在龙椅上就坐,走完那些繁琐的仪式后,就开始干正事了。在好几个大臣讲完民生方面的问题,绕了九曲十八弯后才来到他最想说的正题,到底该排谁去当这个间谍。
“既然众爱卿都对此事无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楚王懒洋洋地瘫在了龙椅上,“现在的核心就是,该派谁去任这个职。众爱卿有什么提议吗?”
小邓子怀里抱着昨天刚刚找来的橘胖小椅子,感觉手都要被压断了。但他还是咬咬牙坚持抱着,拿着拂尘的手都紧了几分。楚王刚好斜斜地睨了一眼,差点吓得小邓子把橘胖给摔地上了。看着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小表情,楚王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真的很可爱啊他的小太监。
大臣们先是静默,然后一个人站了出来:“启启启启启禀皇上,臣臣臣臣臣认为应该派派派派一些年轻人去去去去去做此事。年大将军的长子年小将军很很很很很适合这个职位……”说到最后在年将军的死亡凝视下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听不见。
楚王点点头,很欣赏这个小臣,很有勇气,但就是结巴。年将军瞪大了眼睛看着龙椅上的人,心怦怦直跳,以为皇上是同意派他的大儿子去当间谍了。要是让大儿砸知道这件事,肯定得发脾气。他们一家本来就不赞成这个计划,大儿砸更是反对的紧,一会脾气上来牛都拉不住。
好在楚王只是略略点头,没说话。
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殿里:“陛下,臣认为,应该让子孙辈的人去任职。”
此话一出,众臣皆惊。惊讶过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骂,顺便对自己儿子孙子的维护。徐国公站在殿堂中间,脸上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这时又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臣附议。”“青王殿下!”那些老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心里的吃惊覆盖了愤怒。
徐国公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脸,美眸看向了声源,顺带抛了个秋波。安王唇角一勾,又很快放下。
楚王托着腮看着自家弟弟和小国公眉目传情,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站在角落里抱着猫的某个小太监。小邓子的小身板抖了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四周,寻找目光的来源。楚王嘿嘿一笑,收回了目光。
下面的大臣真的不明白在这么个众臣皆怒的环境下他们的帝王还能笑的这么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