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没有过多久,二人的马车就稳稳的停在了丞相府门口。出于礼貌,容声和周文褚并没有马上进去,虽然丞相府的家丁定不会阻拦二人。实际上这跟容声心里面的紧张脱不了干系,他一向才思敏捷,这会却不知道见了陆倾城该说些什么,他首先让家丁进去通报了一声,而后下了马车,和周文褚俩人一起站在旁边,等待着进去通报的家丁出来。
丞相和丞相夫人二人伉俪情深,现在朝中有意让丞相不去议事,这难得的清净时光里,夫妻俩正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赏花下棋,听到家丁过来通报,说是容声和周文褚过来了,也是十分高兴的。二人都对这两个贤婿,心里面是十万个满意,这不,得空就又来了,丞相夫人和夫君相视一笑,年轻人就是几天不见就沉不住气了,和他们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赶紧去让家丁把二人请来。
丞相夫人看着丞相日益增长的白发,颇有感慨的说到:“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就跟我们年少时一样。”
在门口候着的容声和周文褚,见到家丁过来回复都分外紧张,心里早就知道丞相定会好好招待他们俩,但是心里还是止不住的紧张。家丁说是丞相在花园中的亭子里,请两位公子直接过去就行。容声和周文褚对丞相府内的环境已然是了如指掌,这会没有家丁带路,也是直奔向院子的亭中。
向两位长辈请了安,两位正在棋盘上厮杀,看起来并不想是有什么事的样子,容声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丞相府没有事情,那一定是陆倾城听到了自己的话,想到这里,容声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起来。在旁边看着的周文褚担心极了。丞相和丞相夫人体谅孩子们的心思,看着他俩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摆摆手说到:“去吧去吧,你们两个年轻人跟我们这两把老骨头有什么好说,去找你们年轻人聊天去吧。”
丞相也点点头,觉得夫人说的对,两位年轻人明显心思都没在这,他们俩也不是古板的人,年轻人喜欢呆在一起玩,那就随他们去吧。
周文褚听了这话,掩盖不住脸上的喜色,旁边的容声一脸的波澜不惊,但是也马上向二位长辈行了礼退下去。二人一边朝着大厅走去,一边问身边的家丁,陆倾城和陆倾雨在哪里,家丁说:“大小姐现在正在书房内习字,而二小姐好像溜出去玩了,此时并不知道身在何处。”听到自己一时半会见不到陆倾雨的周文褚,此时像是泄了气般,但是还是跟着容声的步子。
世上所有认识容声的人,都没有见过这般焦急的容声吧,这会他恨不得一步并做三步走。但等到真正到了书房门口,又开始踌躇起来,思考了一小会儿,才叩响了门。
“进来。”屋里传出来了陆倾城的声音,她自从从容王府回来,就一直在书房内习字,这样能够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和,不用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了。以为是下人进来研磨的陆倾城,见了容声和周文褚也没有表示出震惊的样子,还是继续写着字,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周文褚和容声俩人就那样站在刚进来的门口,等待着陆倾城写完字抬起头。不知陆倾城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二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陆倾城的下一步动作,陆倾城在纸上写着名家的诗句,短短的四句诗,一笔一划苍劲有力,根本不像是出自于一个弱女子的手法,更像是一位豪气干云的壮士。
周文褚几番都想上去叫一声陆倾城,可是容声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示意周文褚按捺一下心情,再稍等一会,周文褚只好不在动作。知道两人感觉都快要站不住,脚都麻了的时候,陆倾城才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徐徐的收了笔,把笔在旁边的清水盆里涮洗了一下,挂在笔架上沥干。等做完了这一系列的动作,陆倾城才朝二人站着的方向扭过头去,于容声对视的那一瞬间,容声就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陆倾城没有笑,眼底有着疏离的神色,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关心,而仿佛是在看一个不甚熟悉的人。
“你们俩来了,有什么事?”陆倾城连声音都变得冷冰了起来,周文褚这个大大咧咧的听不出区别,但是容声听了个真切。陆倾城的语气他怎么会听不出来。
周文褚倒是一直都是心大的类型,还以为陆倾城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呢,一点眼色也没有的在容声阻挡之前开口说道:“我们就是路过丞相府,所以进来看看,看丞相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周文褚这个说法真的是,给谁看都是谎话,容声在心里默默的骂了周文褚一句傻子,这理由别说是陆倾城不信了,怕是那失了智的傻子也不会信。
可是奇怪的是,如果是往日,陆倾城定会直接说出来,并且好好地笑话一下周文褚,但是今天陆倾城听了周文褚的傻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笑容,甚至是面无表情,没有思索的就回答道:“多谢周公子和容公子挂念了,我们陆家没有什么事,无需挂心。”这短短的一句话,就把人拒之千里之外。
这会连周文褚都察觉到了陆倾城的反常,心内暗自叫到大事不妙,马上转身对容声使了个眼神,意思是陆倾城肯定是听到容声说的话,所以生气了。可是容声早就察觉到了,哪里需要周文褚的提醒,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二位没有什么事的话,倾城就要继续习字了,最近先生说倾城的字生疏了许多。”见二人迟迟没有反应,陆倾城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容声的脸上开始绷不住了,没有想到那好面子的一句话,竟然让陆倾城如此的生气。不过仔细想来,确实如此,如果换做自己,一定也会非常失望吧。容声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一定得好好地跟陆倾城解释表白一下,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是虚妄之物。
“倾城,你,我听侍卫说,你刚刚去过容府了,为什么不和我和周文褚打个招呼呢?”容声直接开口问道,他还是想确定一下,免得平白说出那些话,再次惹得陆倾城生气。没想到容声刚一开口,陆倾城就笑了出来,不过这个笑容并不是那种开心的笑,而是出于礼仪的疏离的笑容。
陆倾城笑着答道:“是,倾城刚刚又去过容府,本来有一事想与容公子商议,但是看到您和周公子正在忙着,就没有叨扰,直接离开了,不知道容公子想问些什么?”陆倾城突如其来的反问,让容声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这些事,更何况还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于是想支开周文褚,关上门与陆倾城细细的说。
周文褚明白容声的意思,而且这气氛着实尴尬,他在这里也是手足无措,连站都不知道该如何站了,这会正要往外走,没想到陆倾城马上出声阻止了他:“周公子,您这是,我与容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被别人听到可不好,有什么要说的,我们就打开天窗说吧。”陆倾城这样说,并不是为了什么揶揄和做作,她现在觉得容声这副面孔,真真的是可憎极了,没有半分想跟他多待的感觉,想起自己对容声的那份心意,陆倾城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耳瓜子,傻,真是傻透了。
容声此时也顾不得面子了,马上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倾城,我知道你在门口,听到了我和周兄的玩笑话,那都是我自己的面子和虚荣心作祟,你知道的,我的心意。”
可是容声着实脸皮太薄了,说的这话虽是真心实意,可是并没有打动陆倾城的心。
“容公子说笑了,您的心意我可能是错认了,您和周公子说了什么话,倾城全都不知道,这样的答复,不知您可满意?”陆倾城说自己并没有听到那些话,这当然是违心的,只不过是因为陆倾城现在不想多说了,这是失望到极致的情绪发泄。
听到这话的容声,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陆倾城不咸不淡的口气,明摆着就是不想听他的解释,现在容声怕是多说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就这么离开也不行,只得尴尬的站在原地,周文褚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情侣之间吵架的事情,他算是第一次碰到。不过想着陆倾城算是脾气好的,如果是陆倾雨,这会怕是要翻了天了,说不定直接一剑把自己刺死,想想都后怕,周文褚想着以后一定不要说错话,免得落个跟容声一样的下落,他偷偷地瞥了一眼容声,容声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愧疚无比的站在那里扮演木头人,陆倾城不像是生气了,而是好像要和他们撇清关系,周文褚这才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