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举家搬到了这容国,锦衣玉食不必原来在京中的丞相府少,别样的风俗人情,其实还甚是有趣。只是本就心中郁结的陆倾城,身边除了偶尔来看看自己的妹妹,几乎没有几个贴己的人儿。眼看着一日比一日的话更少了。
但这个逃亡过来的婢女恰恰好,和这边新安排的婢女比起来,怎么着也是一个熟面孔,说起话来也不免亲热一些。更何况一直从京城逃亡过来,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还是一件蛮辛苦的事情,于是陆倾城不顾丞相夫人的反对,把这个婢女直接安排到自己身边,当一个贴身的婢女。
看到小姐对自己这么好,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什么的婢女,更是难受的勉强度日,陆倾城每一个对她好的地方,都让她更加内疚无比,可是家里人的性命还在林悦染的手上,纵使自己的性命无所谓,却不能让家人跟着死于非命。
“小姐,奴婢来了这里还能和你一起,真是三生有幸。”被陆倾城安排去洗漱之后,还给她穿了自己的旧衣服,这个婢女一辈子也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这会不住的伸手磨裟着衣角,对于陆倾城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陆倾城拉着婢女的手坐下,绽放出这些天不曾有过的温暖笑容,说道:“你还能记着有我们,这已经足够了,不要有什么负担,都是一家人。”
在原本的丞相府中,陆倾城就不曾把婢女当做奴隶来使用,更何况现在。
被陆倾城握住了手,婢女身子马上不易察觉的微微抖了一下,陆倾城虽是心思玲珑,但是把这个颤抖当做是之前没有过的接触所致。
等到陆倾城的手放下,丫鬟马上把胳膊放到了身后,将袖管里面的药包藏得更深了一些,鼻尖上薄薄的一层汗珠,才能让人对刚才的场景有了实感的紧张。
陆倾城只当是在逃亡过程中受了刺激,吩咐了一些小食,给婢女安排了一间单人的房间,就让她去休息了。
“谢谢小姐,奴婢真是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当牛做马了。”受到陆倾城莫大的恩赐,这个婢女心中难受不已,马上跪在地上,给陆倾城行了一个大礼。
“行了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不要轻易给别人行这么大的礼。我不需要你来生当牛做马,只要你现在在我旁边帮我就好了。”陆倾城忙站起来把婢女扶起来说道。
心中泛着一丝疑惑,婢女说的来生,让人感觉有点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但现在的陆倾城,已经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琢磨了。
怀揣着内心的不安与愧疚,婢女独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桌上香喷喷的饭菜看起来分外馋人,可是婢女却望也不望一眼。
打开房门朝两边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之后,回到房间关上门,又把门栓插上,这才回去坐下解开了外衣,从内层的袖子中,取出了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小药包。这就是林悦染威胁她要喂给陆倾城的毒药。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放进饭菜或者酒水茶水中,就算是用银针来检验,也查不出来什么。而且吃下去也不会马上毒发,而是在过上一段时间以后才会慢慢的毒发,一点点七窍流血内脏衰竭而死,只要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样的解药都是无效的。
林悦染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每天亲眼看到陆倾城喝下去。为了方便下药,丫鬟特地留了一截指甲,用小纸条,折出一点尖尖,就可以轻易把药粉藏匿于指甲之中。
婢女尝试了好几次,都浑身颤抖的失败了,闭上眼睛几欲放弃,但是想到自己的家人,眼中蕴含的热泪就涌了出来,只得再次下定决心,把药粉藏匿起来。
再把药包小心翼翼的包起来藏在床脚下,婢女做完这些事情,光是坐在那里就身子如同筛糠一般颤抖,握的紧紧的指尖已经有些泛白。合衣直接躺在床上,等待着之后的机会去下药。
身上的衣服还带着陆倾城独有的香味,让人闻着也很是安心,让神经紧绷的婢女也有了睡意。
“倾城啊,现在那边的人,有多少个都等着要我们的性命,那个婢女身份大有可疑,你还是不要放在身边为好。”叫来陆倾城陪着自己去花园中丞相夫人,不知怎么的,这次的预感非常准,老是感觉那个婢女有什么事情。
陆倾城却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巧的,区区一个小丫头而已,之前都是在丞相府的,陆倾城还是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比较有信心,更何况现在的自己,就算马上去死,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于是笑着没有答话。
丞相夫人无奈的摇摇头,只能是在内心祈祷着,上天已经给了那么多的磨难,现在就让人好过一点吧。
等到散完步回到房间,刚刚谈论的婢女已经在房间里给陆倾城铺床了。自打来了这个容国,身边熟悉的婢女没剩下几个了,陆倾城不喜欢让她们进来,所以铺床都是自己来,这会看到熟悉的身影在房间里忙碌,还是感觉很好的。
“小姐,桌上有我刚沏的热茶,是按照你以前最喜欢的方式泡的新茶。”背对着陆倾城铺床的婢女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着,要不是屋里面安静,这声音恐怕还是听不到的。
陆倾城自然的坐着,今年的新茶据说还不错,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就端起茶杯,想要啜吟一口,却被热气烫了一下。
“嘶,这还有点烫,待会再喝吧。”陆倾城轻声道。
看似是在用心的铺着床的婢女,仔细的一直看,就会看到她动作小心的一直掖着被子的边角处,就在同一处停留了很久。如果陆倾城这会认真的看着就能发觉,在她拿起和放下茶杯的时候,婢女的动作都微微的一顿,额上的冷汗,差点就要滑落下来了。
听闻陆倾城的声音,她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用手背把汗水抹掉,转过身去说道:“好的,是奴婢失误了,忘记了这是刚刚才烧开的热水。”
好不容易才转过身来,可是她还是低着头,脸色怪异的泛着红潮,一点儿也不敢抬起头看陆倾城,还把手放在后面。这也太明显了,可是陆倾城却没有看出来。
“用这个杯子来回倒两次,就可以变凉些许了,刚刚在外面转的时间久了,这会还是口渴的紧。”,陆倾城自顾自的说着,就把茶杯端起来向另一个杯子倒去、旁边的婢女终于有了大的反应,冲上前去,近乎于用夺取的力气,把陆倾城手中的杯子拿到自己手中。
意识到有些不妥,婢女赶紧跪在地上说道:“奴婢,奴婢只是担心陆小姐千金之躯被热水烫到,让奴婢来吧,奴婢皮糙肉厚的不打紧。”
“行了行了,起来吧,你怎么这样喜欢跪下?你忘了,我们府中没有这个动不动就要跪下的规矩,你来吧。”被婢女弄得还有些莫名其妙,但陆倾城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
婢女这才从地上站起来,把手中的热茶匀到另一个杯子里,只是不自然的翘起了一根手指,用余光瞥了一眼陆倾城,发现她并没有在意,这才轻轻掸了两下,把指甲缝里的毒药,掸进另一个杯子中。
滚烫的热茶此时已经变得温凉可入口了,陆倾城把手中扇风用的扇子搁下,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眼睁睁看着陆倾城已经把毒药喝了下去,这算是完成了林悦染交给这个婢女的任务了。她本来就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要不是陆倾城现在对她没有丝毫的戒心,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合理化为她收到了惊吓,那么定能一眼就察觉出有异样。
身子一软的婢女马上就跪在了地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她也不说话,只是一直不停地磕着头。
陆倾城被这个状况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站起来想把婢女扶起来,但还是柔声安慰道:“怎么了?我说了在陆家不需要跪下磕头,你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就算做了什么错事,只要告诉我就可以了。”
面对陆倾城的安慰,婢女躲开了陆倾城来扶自己的手,还是不停止的磕着头,好一会儿克制了情绪,才边哭边说道:“小姐,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
听到婢女说的这些话,陆倾城渐渐开始有了一点疑心,但是婢女只是不停地道歉,根本不说原因。陆倾城的前去扶她起来的手还悬在空中,眼看着婢女的额头磕的通红,这才大声的劝阻着:“行了,有什么事情你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听到陆倾城的问话,这个婢女不再磕头,而是干脆伏在地上哭泣起来。陆倾城心烦意乱,直接蹲下身子,用手把婢女的头抬起来,迫使她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眼睛。
婢女看到陆倾城这样的动作,马上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一样,怎么也不去看陆倾城的眼睛,僵持之后,她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是“咚”的一声巨响,听的人都感觉很疼。最终婢女嘴里持续说着对不起,推开陆倾城捂着脸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