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没承认也没否认,陈小雅见原来是许鸣皓,也就没闹了,又老老实实研究情书去了,许鸣皓离她的要求差得太远,没啥好羡慕的。
她的性情一向不适合做出头鸟,要强争胜苦得人是自己,不防体验一次做鸵鸟的感觉,爱谁谁,反正老公是她的就成,还是那句话,有证就是这么任性,她就是这么死心塌地对他选择性失明。
十一点准时熄灯,各自上了各自的床,原本闹哄哄的屋里刹时安静下来,后天就是十一长假了,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打了会不会太掉价了点?凭什么啊?明明应该是他先急着找她解释才对的吧?
初夏现阶段对于沐辰逸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他们的婚姻的确与常人太不同了,只有过数面之缘,还在总共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的时候,就已经被一张结婚证书束缚在了一起,只是名字是在一起了,可是心呢?她的心她一直都懂,可是沐辰逸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他那种时而温柔时而冷淡的态度让她不敢确定,所以就造成了现在这样想去接近他又害怕接近,就像一只抱着被人类伤害过的流浪猫,想再信任人,却最终还是踮着脚小心翼翼的走在房梁上,突然好讨厌他这种平淡客气的表情。
拿出手机开始写短信:“沐老师,明天有时间出来坐坐吗?”写完之后,觉得这条短信太普通,又改成:“沐老师,想约吗?”不行,太轻佻了。“沐老师,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明天见个面好吗?不用耽误你太多时间。”还是不行,太正式了。
想了半天,终于发出去短信:[在干嘛?]
发完盯手机盯得眼睛都酸了,手机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不容易有短信的声音来了,打开一看,结果是10086:您的话费余额已透支十元,为保证您的通话正常,请立即到当地营业厅进行充值!初夏彻底崩溃,用宿舍电话打回去,“哥,你怎么搞的,这月是不是没给我充话费??”
半小时候,初夏重新拿出手机,按下:[你在做什么?]
这次很快有了回话,[洗澡,刚脱完衣服,找我干嘛?]
初夏这又纠结上了,他还和那女人在一起吗?这么晚的时间,再加上洗澡这个词也太有暗示性了吧,她要不要问?
终于还是完全做不到驼鸟,她写着:[今晚你在宿舍吗?]
[在,下午陪朋友去办事,刚回来。]他似乎也在意有所指。
初夏松了口气,可是,信,还是不信?这又是个难题,估且还是信吧,洗澡,脱光?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初夏本来是蒙着头躲在被子里的,只觉得热气一下子冲到脸上,喘不过气来,轻声的,迅速的按下:[慢洗,晚安!]
掀了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口气,耳朵却还是滚烫的……按了按跳得飞快的心脏,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忘光了,原来人家只用几句话就能让她欲罢不能,原来她竟已爱他到如此之深,能让她为他哭为他笑的人,从此之后,别无他人……
他没有再回过来,初夏翻了个身,床板吱呀一晃,手机还捂在怀里——滚烫。
第二天初夏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手机,上课时手机都放在桌边,时不时看上两眼,惹得陈小雅她们一阵朝天白眼。
芭蕾舞对于音乐的要求很高,对于舞者的乐感也是有一定的要求的,初夏最烦的就是自己经常会踩不到节拍上,她的乐感只能说还好,所以她上课的时候从不偷懒。
排完一段舞,初夏和陈小雅穿着练功服,一边在单杠旁练压腿,一边聊天,“小雅,我觉得吧,爱情真的是件很头疼的事,心里总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他为什么没有打电话来,他和谁在一起?可你又不能老问老问,那么对方会烦你不懂事,不给他自由,可是不问自己心里又闷得慌,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很烦!”
陈小雅叉了个一字马,说:“这就叫烦了,有的时候烦的还远不仅仅是这些呢,你好歹还有个人让你想,我呢,爱上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人,我就算是想死他想死他了又怎样,他还不是不晓得,有时候我也在想,放弃得了,但想想又挺不甘心的。”
初夏知道她说的是谁,立即劝道:“就是,我早就想劝你换人了,好男人又不是没有,为嘛非得一棵树上吊着,咱条件也不差是吧,我听说外校都有人要追你嗳。”
陈小雅切了声,“那些人和他是一个级别吗?除非有比他更好的,否则我还就吊这棵树上了,没关系,还有三年半呢,就不信我一直入不了他的眼。”
初夏将右腿从单杠上放下来,也叉了个一字马,然后弯下腰抱住一边脚尖,摇头:“那你能保证这四年里他不谈恋爱不结婚?”
陈小雅嘴上不咸不淡说:“结了不还能离么?”
初夏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心里就慢慢的就开始分泌出忧伤,是啊,执证上岗又有什么用,如果他不想了,结了不还能离么?果然有证也不能任性啊!
他在她最美好的年纪娶了她,她也在他最帅气的时候嫁给他,命运就是让她爱上了这样的他,
爱上了生命最初始的爱情!初夏知道,这样的爱情,以后就再也,再也,不会遇到了!不,她不信自己一点魅力都没有,早晚她会把他吃得死死的。
“陈小雅,初夏,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赶紧过来。”老师在叫她们了。
西餐厅里,她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在瞄他,指望着他能给个解释,谁知人家眼里只有面前的那盘牛排,根本无动于衷,再次严重打击她追求真爱的积极性。
初夏叹气,哎,明明不见到的时候就想见到了要狠狠吵一架,结果见到他的第一眼就一下的变得满心柔软。
这人连坐姿都是那么的霸气,空调的暖风不甘寂寞的吹动着餐桌上的一次性薄膜,发出轻轻的沙沙声,除此之外,安静的餐厅角落里,并无多少人。
沐辰逸抿着唇,晶亮的眼盯在牛排上,初夏以手撑下巴的姿势半歪在椅子上,不甘心地以三十度角仰望他的下巴,妄想从他看牛排的余光中对上她凝视他的目光。
要怎么问才好咧?对手指。
终于他应该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抬起脸扫她一眼:“怎么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初夏万般失落地忙拿起叉子,左瞟右瞟,好半天才清了清喉咙,垂着头,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说了句:“昨天跟你走在一起的美女挺漂亮的。”
说完了又恨不得抽自己,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他终于把视线转过来看她了,但气氛变得很奇怪,因为他看着她不说话,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
直到初夏被他看得忍不住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终于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抿抿嘴唇,说:“你生气了?昨天不是不想理你,只是你旁边还有同学,我一下也不知该怎么打招呼合适。
其实冷菲会到学校来堵他他也挺意外的,而学校这么大又正好让初夏看到,更是让他无语,这段时间他也是在躲冷菲,毕竟上回她要他搬去同住的事他不知道怎么办,同居当然是不可能的,他说过了,只要和初夏的婚姻还存在一天,他就不允许自己搞婚外情,可是冷菲到底不同别的女人,他的拒绝,不能太生硬,因为伤她的心,他也不允许。
初夏笑笑,“我知道,没生气。”
接着沐辰逸倒是回答她了,也知道她刚才指的是谁:“她叫冷菲,是我的……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明明就是前女友,当她不知道么?不说实话是怕她介意?他那好听浑厚的声音此刻却如芒刺在背,初夏有点懊恼,低了头,点了点,轻轻踢着桌脚,还是不得不装傻开口:“她真挺漂亮的,怕是个男人都会动心吧。”
在自己老公面前猛夸他前女友漂亮,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初夏这个傻妞了。
“你几时也变得这么小心眼了。”口气不屑。
初夏:“……”沉默,居然还恶人先告状。
“小孩脾气。”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听上去倒变成了宠溺与无奈。
“我哪有小孩脾气。”初夏撅嘴。
他但笑不语,吃完一块牛排才又说:“十一我可能要去趟黄山。”
初夏用力嚼着嘴里的牛排,视线再也没有离开过餐盘,只是身子好像被浸到了冰窟里,没有知觉。
原来他们是要黄金周去玩,“恩”了一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牙肉都不雅地暴露出来,心里酸酸的,一路同行,他面对那朵警花的时候,一定是会露出漂亮、优雅微笑的吧。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说注意安全吗?问行李有没有收拾好吗?带我一起去可以吗?祝你们玩得愉快?但这都不是她会和沐辰逸说的,只好明知故问:“你一个人去吗?”
沐辰逸倒坦诚:“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男一女,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们也都没带家属,所以我可能也不方便带着你。”
初夏还是继续“恩”了一声,这牛排也太硬了,嚼得腮邦子真酸,眼泪都快出来了,一点儿也不好吃,想吐。
沐辰逸扫了她一眼,笑了笑,接着说:“其实是补当年毕业时的约定,那时候毕业就直接实习去了,之后各忙各的,正好这次十一都有假,才决定去完成这个心愿。”
他笑的时候依旧是温暖的眉眼,像一幅水墨画般的清韵。
他这算是在和她解释了吧,因为和朋友一同去,因为别人都是单身去的,所以他也不方便带上她这个地下妻子,冷菲是前女友,而她是现任,就这样一起去旅行相处肯定很尴尬,他不带她去,其实是为她着想的,这样一想,初夏就觉得心里没那么难过了,她总不能说,要不我也去吧,这样两男两女不正好是两对么。
但那是只属于他们的美好岁月,只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这份回忆里没有她的存在,她有点伤感,因为沐辰逸提起往事流露出来的温暖目光里没有她的影子,她那时候在另一条平行线上过着小公主般的童年,她也会抓小虫子,也和隔壁家的许鸣皓一起冲锋陷阵,偶尔学热播的《婉君》扮扮许鸣皓的新娘玩过家家,但是她的那段回忆里同样也没有他,所以,她无话可说。
沐辰逸又说:“想吃什么,我会给你带点儿。”
初夏还是一嘴油的“恩”。以后再不吃牛排了,嚼得腮邦子真是疼啊。
沐辰逸一下子伸手抬起了初夏的下巴,放大的英俊脸庞一下子倒映在眼里,初夏吓了一跳。
他高挺的鼻子都快碰上她的鼻尖了,两人眼睛对眼睛,他开口,唇上的薄荷气拂在她脸上:“实在嚼不动就吐掉,又不是只有一块牛排,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同样的话,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她是真的想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她不高兴他和什么前女友一起去玩,不高兴他总是对她相敬如宾却不像夫妻,不高兴他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不高兴……为什么要这样痛苦的呢,就这样告诉他,她是他的新婚妻子啊,就算公开出去,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师生恋,法律都是允许的,难道世俗真的就容不下吗?
哼,结婚了又怎么样?学校敢开除他们?初夏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必怕别人的眼光,但沐辰逸不同意她也没办法,最讨厌的就是他这样,老是介意别人的眼光。
初夏愣了愣,话就这样冲口而出,满脸认真的说:“我……我觉得,我们为什么不能公开呢,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既然没犯法派出所肯定不会留案底,难道还要这样躲躲藏藏四年吗?我是不怕带你回家的,你在怕吗?怕学校里会起流言?可结婚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们不偷不抢,大大方方的,关他们什么事,谁爱说谁说,我才不怕,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