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第118章
虾条2018-05-05 02:035,718

  “走吧,快走。”苏羽受不了她的眼光,别过头催走。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泪眼朦胧里最后回身看了一眼那扇陌生冰冷的门,于落泪之时唇角却露出一丝冷笑来,心底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假如,我死了,你一定,会后悔的……而后,她又笑她的可笑,自作多情,她原也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除了这个就再无利用价值。

  自她离去,身后的朱红铜门都没有丁点声响。

  突然朱雀大街前头有人奔走相告,“快来看啊,这不是夏家的二小子么,原来竟是个女子。”

  夏枸杞是被放在一扇破门板上,扔在大路上的。

  夏青跑过去看到她时,几乎恨不得自己早已瞎了眼,看不见她的惨状,恨不得自己早就聋了耳,听不到她的嘶叫。

  被扔在大街上的枸杞,衣服还是穿在身上的,但是露出来的肌肤上布满了乌青的瘀痕和血痂,她原来红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鬓发散乱,两眼发直盯着头顶的虚空,似乎要将天空盯出两个洞来,,凄厉的嚎叫一声接一声。

  路旁围观的人们都相顾失色,惨然垂泪,有认识的街坊窃窃说:“这孩子定是疯了。”

  夏青赶到的时候,就被枸杞凄惨的嚎叫声一刀捅进心里。

  “你别去。”苏羽拉住她,慌张的看了看四周。

  “原来该是我的,不是她。”夏青含泪甩开他的手。

  苏羽背着包袱,再度靠在街旁的柱子上等她,警惕的四下观望着。

  “枸杞。”分开人群,弯下身子,夏青轻唤道。

  看到是她,枸杞不叫了,她直直瞪着夏青,眼睛里浮起了泪光。

  “我……要死了……你……快逃。”夏枸杞凄凄的说,唇上的血痂破了,渗出鲜红的血来。

  “怎么会……绝不会……”夏青摇头,甩落一串泪珠。

  她像只受惊的兔子,浑身都在打战,颠颤颤的向她伸出手,举到一半又失了力气,陡然往下掉。

  夏青连忙一把握住,觉得这手冰一般凉,一丝活人气息都没有,连忙合在手里又揉又呵,再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忍不住哭了出来,“枸杞,你可不要胡说,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挺下去,开开心心活到一百九十岁。”

  “没用的……他们……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

  夏青泣不成声,“不会不会,枸杞你一定不会死的。”

  眼前晃晃的都是枸杞小时候与她一块疯玩的模样,小时候他们打架,叉腰对骂,那时候,她们是多么的快乐。

  “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不做兄弟,我们是姐妹,最好的姐妹,快快乐乐的一起生活。”夏青哭得浑身发抖。

  “傻啊……”枸杞的眼神渐渐涣散了,她直直看着夏青的脸,却又不像是在看她,表情越来越恍惚,眼波越来越朦胧。

  “娘……你说要我替她……我……我做到了呀……”

  紧贴着脸颊的手停止了颤抖,枸杞的眼睛闭上了。

  夏青呆了半晌,觉得脸颊旁的手一径冰凉下去,已是被她的眼泪浸透了。

  “枸杞,她死了么?”

  巨大的恐惧突然压倒了悲痛,松开她的手,嘶声尖叫起来。

  有人紧紧把她揽进怀里。

  夏青直着眼睛,认不出是谁,只懂呆呆的念着:“她死了,她说她替了谁?替我么?我是谁?我又是谁?”

  耳旁有人低叹息一声,身体某个地方一麻,夏青坠入黑暗世界当中。

  夜,侯府。

  “让开,快让开!”青衣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奔得太急,扎扎实实在槛上磕了一下,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将正在用膳的赵祏和赵舒云着实吓了一跳。

  “青衣,出了什么事。”赵祏问道。

  “侯爷,夏家出事了,属下碰到一个叫花子潇的人,他说夏大人临走时让他到侯府求助,他在路上看到夏枸杞被……”青衣指了指身后跟着他花子潇和花子潇横抱着的枸杞。

  “什么?怎么会这样?”赵祏腾的站起,“抱她进房。”

  花子潇将枸杞放在床上,转身吩咐道:“快到厨房切两斤猪肉来,要精瘦的,不带一点肥的,全部切成手掌长,两指宽的肉条,快去,快去!”

  侍卫一脸莫名的看向赵祏,赵祏沉声道:“照他说的去做,来人,宣太医。”

  “不用,来不及,我能治她。”花子潇镇定说道。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赵祏挑高眉。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大家,大宋皇室的那件案子我听说了,你应该就是那个假皇子了吧,我便是狸猫换太子案中被刘太后灭口的花太医唯一的儿子,当年我花家满门被斩,是管家用他的儿子替换了我,带我逃去了大漠避祸,如果不是这件案子大白于天下,我是绝对不敢踏上大宋的土地半步的,所以我说我能治,就一定可以。”花子潇镇定的看向赵祏。

  赵祏定定看他良久,唇角一弯道:“没想到,花太医竟然活学活用,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又上演了一出换儿子的好戏,好,本侯信你。”

  花子潇接过小厮递上的生肉,将夏枸杞的裤子褪下。

  赵舒云吓得腿脚都软了,直直的就跪了下去,身旁的青衣一把搀住她。

  “会死么?”赵祏看向花子潇。

  “幸好发现得早,蛊虫尚未钻入腹中,才能吸出来,这种手法,我只在我爹写的遗作上见到过,没想到,竟会真的见到。”

  “什么人会用这般歹毒的手法?”

  “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会用阴毒蛊术的绝不是中原人。”花子潇沉声道。

  赵祏皱眉,“不是中原人?夏家只是一介药商,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赵祏向青衣怒道:“那个人呢?”

  青衣道:“属下办差回来,路过桂花巷时,正巧碰到花子潇,才知夏家竟遭如此变故,听花子潇说,夏大人,不,夏小姐和苏羽一同逃命去了。”

  “混蛋,宁愿跟那小子走,也不肯来求本侯庇护么?”赵祏一拳打在床柱上。

  吓得地上的赵舒云脖子一缩。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么?”赵祏问道。

  “不知,来人只说夏家窝藏钦犯,夏掌柜与夫人也不知去向。”青衣回答。

  “拿本侯令牌速去刑部,查遍刑部每一个角落,还有,将本侯的十八精骑全都分散出去,勿必在最短时间内查到夏青的下落。”

  “是。”青衣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没有消息传来之前,府里任何人都不许离开府中半步,来人,先送郡主去安歇,去和八皇叔说一声,郡主醉了,留在宁安侯府住一宿。”说完,看向床榻上的夏枸杞,和声道:“枸杞,你还认得出我么?”

  夏枸杞泪汪汪的眼睛直瞅他,脸还是煞白煞白的,脸颊上却出现两朵不详的酡红。

  “告诉我,把一切都告诉我,他们是谁?伤害你的人都是谁?”

  “王……王爷……救救青青……他们要抓的人……是她……很小的时候,娘便在我背心处刺了一朵槐花,告诉我,若是有一天,有人要找背上有花印的人……我就替她认……可是那些人已经知道我是假的了……青青会有危险……王爷……求你救救她吧。”枸杞说着又吐出一口血来。

  “什么,槐花?”赵祏惊道:“你是说,夏青的背上刺有一朵槐花?从小便刺有的么?”

  枸杞虚弱的点点头。

  “怎么会,怎么会,找了这么多年,原来是她,你们小的时候,住在何处?”

  枸杞摇摇头,“很小的时候,我们小时候只是生活在山里……采药。”

  “山里……真的是山里,可是一个叫雾山的地方?”赵祏喃喃道,双眼直直的,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枸杞点点头。

  “那朵花是什么意思?原来你们从不以女装示人,也必是如此,你爹娘到底是什么人?”赵祏惊问。

  枸杞也只是摇头,什么话都不肯再说,赵祏问急了,她便装晕过去。

  赵祏转身向花子潇说道:“好好守着她,本侯要亲自去找人。”

  而后花子潇看到那个嚣张霸道的男子在跨过门槛时,不小心踩到了袍角,身子一摇晃,腿发软,一个踉跄,咚的一声,直直的趴伏在地,额头红肿一片。

  夏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马车里,身上盖着薄薄的被褥。

  “小羽!”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带来温暖和安定。

  夏青怔怔落下泪来,“差一点,被害的人就是我了,你为何要打晕我,为何不带着枸杞一块儿走?”

  “别想了,人多目标大,到时候谁都逃不了,枸杞我已经将她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别担心。”苏羽淡淡道,他不习惯自己的温柔,冷不起来的语气听着总觉得怪怪的。

  “那我们上哪儿?”

  “嗯,我们去一个风景特别好的地方……”

  夏青橑开车帘看去,原来已是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而行,马车经过的道路从大转小,越渐荒芜,马车突然停住,车夫不肯再往前走了。

  苏羽松开她的手,跳下车:“怎么了?”

  “再往前走就是大山了,小爷你们衣着光鲜,怎会有穷亲戚住在这种地方?”

  夏青看见苏羽在车夫耳旁低语了几句,随后搭着他的肩膀走进密林深处,再出来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人。

  阳光下的苏羽有种出鞘刀锋般的狠厉。

  夏青呆住了。

  苏羽跳上赶车的位置,振缰扬鞭,催动马匹,马车继续辘辘前行。

  夏青哆嗦了下,放下帘子,向角落缩去,这才发现,苏羽早已没有了先前那个娇弱小倌模样,脸上常带着的,是一种冷冷的坚硬。

  苏羽的身上,真的有着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可不知为什么,纵然他会杀人,也会不择手段,但是……心底仍旧有个角落,仿佛盛着一个神秘盒子,替他收藏了那么一个小小所在,盛放着一样东西……叫做,信任。

  他有武功,他杀了人,可她还是信他,信他不是血案的凶手,信他不会害她,她不知,这是头脑错乱或是天真性情发作,犯傻了吧,她便常常如此。

  有人说,天真是很可耻的。

  其实又有什么可耻呢?天真之人只是被保护太好,不知世上险恶,又如何说得上可耻,难道个个都要鬼精灵,浑身防备戒心重重的做人?人总是要经历过痛苦,学着打落牙齿和血吞后,才会变得自己保护自己。

  可是夏青也怕,怕自己这份不自觉的姑息,会是自己亲手挖下的坑。

  最终,埋了自己。

  是谁说过,分离、分别才会让人刻骨铭心,有的人喜欢轰轰烈烈,有的人却只求平平淡淡,夏青想,若给她再一次选择,她定会选后者,偏偏造化弄人,让她女扮男装,生活绚烂,却也在渐渐糜烂,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一天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她远去,那么她是否只能留下一片所谓的刻骨铭心在记忆中,黯然伤神。

  所以哪怕前方是坑,她也想紧紧牵着他的手,不放开。

  这次赶路直到天黑,别说客栈,连一户人家也没遇上。

  苏羽拿了干粮给她吃,让她在车上休息。

  夏青看见赶车大叔买的芝麻饼,眼圈泛红。

  苏羽有些不安,讪讪说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哄他说我们是朝廷钦犯,值几千两银子,我见他眼中有光芒闪过,这样我反倒得把他杀了。”

  夏青的眼泪一点点落在饼上,轻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杀人。”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轻声嘟嚷,忽然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个看起来就让人讨厌的人?是那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很坏,很能去害人的……人么?”

  “不,你不是。”夏青心头一动一动的,有些抽痛。

  他为了她杀人,为了她逃亡,他为她做了这许多事,为了她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但他从来没想要她感激,要她报答。

  反倒是这样不得不为的事情,他急着要解释,只是希望她不要误会他是一个嗜杀的人,不要看轻他。

  夏青轻轻说:“小羽,你,也累了,可不可以上车来陪陪我?”

  苏羽微一迟疑,跳上车来。

  夏青靠近他,心里充满着温暖和感激,还有隐隐的不安。

  天下之大,但终于,也只剩他一人与她互相依靠了。

  “小羽,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我又好害怕,有一天,一转头连你也已不在。”

  真的,不害怕死,只害怕这世上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

  如果从一开始便是身处孤独之中,从来没有人相陪过,没有尝过相依的滋味,或许不会如此贪恋可依赖的感觉。

  家人围坐一炉的欢声笑语,一去不返,她失去了亲情;展昭的怀抱温暖而无私,却是她此生无法徜徉的天地,她失去了爱情;赵祏指掌间给予她的安全,但当危险来临时却不闻不问,她也没有得到友情;世上还有何人可信,还有何人可依?

  也许,只剩下面前这人了。

  众人落井下石中,只有他如同岩石般坚定。

  她瞧着他,能和这个让京中风流之人一掷千金难求一夜的人物一同逃亡,是不是这已是上天对她的眷顾。

  入夜了,他们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只能在野外将就着过一夜。

  “小羽。”夏青突然叫住打算跳下马车的苏羽,声音很轻,但足以让他听到,“你可不可以留下来,陪我?”

  苏羽走过来,站在她身前,轻风拂衣,他眼中有树影横斜,月光煦和,他微笑道:“应你所愿。”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留下来,只是当时望着夏青迷离的眼,心中的某根弦似被轻轻地拨弄了几下,顿时一片酸楚涌上心头,也许是不忍,也许是感动,然而直到很久以后,再度想起这一夜的场景,他依然不明白,当初那微妙的情绪变化是不是因为情动。

  苏羽扬起唇角,那一笑将其骨子里的傲气全都表现了出来。

  听闻苏羽的话,夏青欣然地笑起来,她的脸色很不好,但微笑的样子很美,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如桃花嫣然媚人,那一刻,当苏羽看到眼前的这个少年打扮的女孩对他巧笑颜开,他竟也不自觉地回以一个笑容,虽然很浅,却美到了极点,荡人心魄。

  “我从没见你这样笑过。”夏青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此刻的她仍然很虚弱,而意识却比适才清晰很多,之前她意识离散的时候,脑子里尽是展昭的模样,后来又出现过赵祏与苏羽的脸,混乱间三张不同的面容相互交替,惹得她头昏脑胀,而此刻,她很清楚,她的眼前只有苏羽一人。

  “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可不可以一直对我这么笑?”她柔声而问,一道异样的光色从苏羽眼中一闪而过,苏羽却始终没有回答她,笑容也渐渐地敛去。

  “之前你都隐藏了武功,是不是?其实你是一个武林高手,和展昭一样,是不是?”夏青猛的寒着脸看着他。

  “是,我练过软骨功,全身骨骼都很软,便算是隐藏了武功,外人也看不出来,其实我的身份是一个剑客,但,也是一个小倌、男宠,我没有骗过你,是他们没试出来罢了。”他并未否认,或者已没有了否认的必要。

  闻言,夏青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个答案,于她并不意外,她就知道,此人绝非外表看来般虚弱,而他在突发事件前的冷静果断,杀车夫时的狠绝,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又忽然想到,当初在御史府的第一个晚上,那个突然来袭的黑衣刺客抓住苏羽时,她明明听到一声骨节错位之声,岂料第二日她前去探望时,他的手臂竟又完好如初,想必便是他自己接上的吧。

  当时她就感到似乎遗漏了些什么,原来竟然将这个小细节给漏掉了,至于他为何会做男宠,现在不是她关心的范围,他是剑客,只是她却从未见过他拿剑,不知道这样一个漂亮人儿舞起剑来,又会是怎样一幅画面,一定是如传说中的绝世剑客一般,清冷孤傲,对着自己的倒影舞剑,落花成泥,寂寞成雪。

  原以为是两个不堪一击的人亡命江湖,没想到居然有一个是武林高手,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呢?只是……小羽,我将命交到你手里,请别让我失望。

  “小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子的?”

  “那晚,你喝醉了,从展昭屋子出来,我跟着你,差些……后来你哭了许久,却一个人换上了女装,还拿茶水洗干净脸,当时我就在你窗子外边,便看见了。”

  夏青恍恍惚惚的问,“原来那时你便看过我真正的模样了,那你说,我好看么?”

  苏羽忽然脸一红:“祸国殃民。”

  夏青竟笑了出来,胸口里面一阵刺痛:“原来这样就是祸国殃民啊?可我说,你若是女子,那才是真叫祸国殃民呢,不,便就是男子,也够殃民的了,好想有一天,也看看你扮女子的模样。”没心没肺的继续扯着无聊之极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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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倾心:邪王噬宠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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