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沉睡的美人睫毛仿佛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的睁开了眼,眼中尽是朦胧迷茫的神色,显然意识还没有清醒。
“少奶奶,你醒啦。”绕琪的贴身侍女玲珑见绕琪醒来,连忙要去找郎中。
“水。”绕琪苍白的嘴唇中吐出一个干涩的音节,看着面前的侍女玲珑,努力的想要坐起来。
侍女玲珑连忙扶起了绕琪,在她身后垫上了软垫,让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转头去给她倒水。
清水入喉,绕琪干涩的嗓子缓解了许多,三口两口喝下去。没等玲珑兰开口,随即看向了玲珑,“希望呢,回来了吗?”
说罢希冀的看向了侍女玲珑,侍女玲珑看着绕琪,面露一丝不忍,对于这位主母,她是真的很于心不忍,少爷才刚刚回来,小少爷就丢了,夫人她怎么能受得住。
绕琪对待下人们一向亲厚,从不苛待他们,逢年过节还给大家发福利,让大家带一些大米白面,猪肉白菜什么的回家过节,何况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楚西风刚刚脱险不久,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放在谁身上都会崩溃的吧。
“回夫人,小少爷回来了,夫人还是先养好身子,然后就可以去看小少爷了,相信夫人也不愿意把这一身的病,带给小少爷吧。”
侍女看着面色苍白的绕琪,低头扯着谎,手指不住地绞着裙角,不求别的,只希望绕琪能够先把身子养好。
“回来了,那就好,我得好好的。”绕琪没有注意到玲珑的异样,听后也没有怀疑,随即想到了什么,“快,快把药拿给我,我得快点好起来。”
“是。”
城外的一处客栈中。
“还没有消息吗?”楚西风揉了揉太阳穴,眼底已经是深青色,显然是好久没有休息了。下巴上挂着凌乱的胡渣,早已不复曾经的容光焕发。
“回少爷,我们走访了许多村民的家中,最近有人看到马六就是在这城外的北坳村。之后的踪迹就消失了。”一个侍卫恭敬的回话。
“罢了,退下吧,有什么发现立刻来见我。”楚西风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是。”侍卫们退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楚西风在窗前负手而立,头上戴着束发的金冠,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拢玄色衣衫,金纹云袖,双眼中忽闪而逝的风暴让人胆寒,周身弥漫着风暴中心平静中潜藏的危机。
说起绕琪,今日安心养病,时而到院子中走走,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身着一袭曳地粉色襦裙,身披翠绿纱衣。鬓发中斜斜插着一根金镶玉步摇,随着莲步轻移换换晃动,在阳光下反射着摄人的光。
腮边两缕发丝随着微风轻拂脸庞,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纤腰盈盈一握,肤若凝脂,口若朱丹。
显然已经病愈。午后在花园中走走,决定一会就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在花园的转角听到了两个小厮在谈话。
“唉,你说咱们楚府是不是触犯了什么,怎么总是出事。”一个浇花的小厮说。
“谁知道呢,少爷刚刚回来,小少爷又让人贩子抓走了,少爷这一去好多天,肯定是找不回来了。”另一个剪枝的小厮回答道。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怜了夫人,还被蒙在鼓里呢,唉。”
绕琪心头一阵抽痛,转身跑了出去。
“谁?”一个小厮听到了声音,追了过来,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那不是少奶奶吗,完了完了,她肯定听到咱们说话了。”
小厮的声音被抛在脑后,绕琪心中只有一件事,自己的孩子,丢了。跌跌撞撞地不知跑了多远,太阳都落山了,路旁的小摊也都收拾准备回家。
不觉路过了一家阳春面的小摊。
年老的男人收拾着桌椅,时不时看着另一边清洁碗筷的老妪,眼里是无尽的柔情。
“老头子,今天咱们生意不错啊。明天早出一点摊,多挣些银子,快入冬了,也该给你置办双棉鞋了,你的棉鞋啊,都穿了好几年了,补了又补,我可总看见你默默的偷偷的跺脚。”
“你啊,一辈子都这样,从来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总是要人照顾着,当年年轻的时候啊,我还总惯着你,老了老了,照顾的不周到了,你也不知道照顾自己,总是惯着我,你啊你啊……”
老人看着自己的妻子,一边慢慢的刷碗,一边碎碎念,言语中的关心好像都要从蜜罐里溢出来,迈着还算利索的腿脚,把摊子地下压着的一个小布包拿了出来。
“老婆子,你和我过一辈子了,也没给你买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个啊,送给你。”年迈的老人走到老妇人面前,颤巍巍的递上了自己的礼物。
还在碎碎念的妻子,没想到自己的老头子还会有这份浪漫,一下想被噎住了似的。
颤颤巍巍的接过那个洗的有些发白的小蓝格子布包,一层一层的拆开,那么认真的样子,让梁子容不禁微微动容。
认真的拆了半天,露出了礼物的真容,是一支金色的钗,龙凤呈祥的样式,期间镶着一块翡翠,坠着一串珍珠,在黑夜里发出一丝光亮。
老妇人的手微微颤抖,看着这块干净的布上,似乎与这整个小摊都格格不入的礼物,两行混浊的泪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老妇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抱着老人一下一下的叫他,手里还死死的攥着那支钗。
“老婆子,我在,我在,我在。”老人一声声的回应着怀里已经不再年轻的妻子。枯树干般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妻子花白的头发,眉里眼里都是爱意。
绕琪渐渐走远,回过头还能看到面摊处远远传来的浓浓温情,和着昏黄的灯光,化在了绕琪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绕琪明白两位老人的爱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知不觉走回了府邸,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房里。
夜深了,绕琪和衣躺在软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眼角的泪水在幽暗烛火的映照下熠熠闪光。
“夫人,夫人,起床了,夫人。”侍女一声一声的叫着绕琪,昨晚绕琪很晚才回来,所以今天早上侍女一直也没有叫她。
“夫人,你没事吧,夫人,你醒醒啊夫人。”侍女发现绕琪怎么叫都不醒,连忙去找了郎中。
“少夫人这是心血郁结,气血不通,如果她不自己醒来,怕是……”郎中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让她先昏迷着吧,短时间内性命无碍,时间长了,怕是难说了。”
送走了郎中,侍女便低头暗暗抹眼泪。看着病榻上的女人,苍白的面容,越发让人怜惜。
说到马六,回到事发当天,抱了孩子出来,给孩子喂了个药丸,孩子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门口的侍卫半个时辰一次换岗,此时正是换岗的时候。
“大哥,我们这个差事是不是太累了,人家坐着,我们站着,人家吃着,我们看着。”一个守卫斜倚在墙角,守卫大门的长枪早已扔在了一旁,叼着一根草叶不耐的说“而且还捞不着什么油水,人家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到。”
“话虽这么说,但是谁让咱们没有靠山呢。干些不是人干的活,更得不到什么人的待遇。”另一个年纪较大的守卫瘫坐在地上,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凭他年迈的身体早已吃不消了。
“算了算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走了走了,到点了,老王,马上就要换岗了,我们也走吧,好好泡个澡,明天还有不少活要干呢。”之前的守卫拉着另一个被叫作老王的守卫离开了。
两人的声音逐渐变小,渐渐消失在远方。
马六抱着孩子,鬼鬼祟祟的出了后门,刚出城门,便遇到了王康。
“你,你跟我多久了。”马六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着王康。
王康身着玄色长袍,袖口用金线绣着一条蛟龙,蛟龙的头用银线点缀,更显得不怒自威,头戴紫金冠,坠着沧海东珠,发出阵阵寒光。此时随着剧烈的动作而不住的晃动。
剑眉硬挺,五官深邃,可见也是个美男子,一双眼睛里本是无尽的权谋与沧桑,此时却全是无情的杀意。
“这不是你的孩子吧。”王康没有回答他的话,话语间没有一丝情感。
“小子,我劝你别管闲事。”马六心中一跳,自知不敌却色厉内荏道。
“别废话。”话音未落便冲了上去,拳脚之中,马六便被放倒,王康将他拖到路边的草丛中,抱着这个孩子,王康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小子,遇到我算你命大,以后,就跟着我生活吧。”王康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孩子的小脸蛋,药效已经过去了,孩子也快要醒来,可能是被戳的不太舒服,小脸儿皱成了一团。
看着怀中这个小小的人儿,王康的心中也不由得柔软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