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沈月光带着容丹青进来之后，不等容丹青坐下，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里面的床榻上。
“丹青姐姐。”
容丹青看着他，微微扬眉。
“怎么了？”
沈月光皱皱眉，张张嘴，一脸纠结地看着她。
容丹青也不催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沈月光可抵不住她的视线，不过眨眼的功夫，少年略显铜色的肌肤上浮现出一抹薄红。
跟着转开视线，让自己看着自己的大手。
思来想去，一咬牙，直接问了出来。
“丹青姐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没用？”
第一次遇到丹青姐姐，他还因为皇姐不喜丹青姐姐，直接针对丹青姐姐。
但也是那次，若不是丹青姐姐，他早就死在了大火中。
之后呢，他用丹青姐姐教的五禽戏锻炼身体，也因为想要追赶上丹青姐姐，私下里偷偷地让母妃找了学武的师父，偷偷练武。
虽然不指望能追上丹青姐姐，可也希望遇到危险的时候，他哪怕帮不上丹青姐姐忙，至少保持不拖后腿。
今天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去救清河郡主。
只是没想到将清河郡主送上来之后，自己的腿忽然抽筋，导致身体忽然下沉。
若不是七皇兄身边的护卫赶到将他救上来，他知道到时候又要劳烦丹青姐姐出手相救。
所以，他是不是很没用？
容丹青没想到沈月光会问她这个问题，有些惊愕。
惊愕之后，忍不住轻轻一笑。
“胡说什么呢？”
沈月光满脸认真，甚至有些不满丹青姐姐的笑容。
“丹青姐姐，我是在问认真的！”
见沈月光确实不像说笑，容丹青脸上的笑容缓缓隐去，抿了抿唇，绝艳倾城的脸上神色柔和。
“八殿下，一个人活在世上，可以有很多种活法。有些人庸庸碌碌一生，有些人追求学无止境，有些人希望高官厚禄，有些人志在天下，有些人宁愿去当乞丐也不愿意去劳作……所以这世上出现了规则，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看着沈月光凝视的视线，容丹青继续往下说。
“在我看来，一个人是否有用并不是在旁人能肯定的，真正能决定自己将来的，都是那个人自己。如果乞丐有一天想要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或许他会开始从每天早起锻炼做起，而不是在天桥下懒洋洋地晒太阳等死。寒门弟子为了似锦前程会日夜苦读，期待金榜题名。殿下您出自皇家，生来就高高在上。若说无用，旁人信吗？”
沈月光喃喃出声：“为何不信？”
在金陵城百姓眼中，他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霸王。
虽然很多时候，他霸道地直接占了某个地方，又或者打了哪家贵勋公子，那都是因为他们该打。
但是，百姓们又哪里会知道呢？
容丹青笑，声音平静。
一双美目静静地看着神色恍惚的沈月光，声音平静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柔意。
“不！八殿下，至少在我看来，您自己不信！”
沈月光的眼底，陡然燃起一道亮光。
“丹青姐姐……”
容丹青轻轻一笑，嗓音柔和清晰。
“其实说那么多都是废话！”
沈月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瞪着眼睛看着坐在窗边椅子上双眸浅笑的少女，嘴角动了动。
“一句话，做你自己就好！”
做你自己就好！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
他是皇子，虽然他这个皇子……似乎没什么用。
容丹青看着，对沈月光的心思了然。
“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你只管做你自己，旁人说什么我们管不住啊，但是至少我们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够了！”
“还有问题吗？”
沈月光摇摇头，脑子里还在回旋着丹青姐姐的话。
做你自己，就够了！
真的就可以吗？
可是他依然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皇子啊。
见沈月光似乎还没从那个圈子里走出来，容丹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丹青姐姐，你怎么了？”
似乎想到什么，沈月光脸上划过一抹红色，神情尴尬。
“是不是我很笨？”
容丹青嗤笑一声，转过头看向窗外绿树红花，细细柳条。
“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作为皇子你的都这么不自信，老百姓还要不要活？”
“或者，你看看我！”
“恩？”
容丹青再次叹了口气：“这一次，你倒是真的表现的挺笨的！”
沈月光的俊脸瞬间涨红，咬了咬牙，两颊微微鼓起，似乎有些气恼地看着她。
容丹青失笑，开始解释。
“你看看我，想想我的名声，再看看你的！”
“说到底，我还是姑娘家呢，再如何相提并论，这个世道啊，对女子的要求总是比对男子苛刻！”
所以啊，她现在都挺好的，他一个皇子还惆怅什么？
沈月光：“……”
想到以前听到的和丹青姐姐相关的传闻，沈月光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都是胡说八道，丹青姐姐不是那样的！”
容丹青笑：“这就对了！”
“以后听到别人说你不学无术的时候，直接喷回去：老子每天干嘛，你是每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了？没有证据，别瞎逼逼！”
沈月光：“……”
这话怼回去绝对带劲儿！
只是……这话从绝艳倾城的丹青姐姐嘴里说出来……若不是亲耳听到，他绝对会怼回去。
别污蔑我的丹青姐姐！
这粗话这么糙，分明和眼前美艳倾城的少女不符。
只是沈月光就这么痴痴地看着窗前含笑而坐的少女，竟然一点儿不觉得少女的满目粗鄙，反倒觉得她格外洒脱随性，是他心中期盼又向往的模样。
人这一辈子，就该随性而为。
“丹青姐姐，我懂了！谢谢您！”
沈月光神情激动，猛地跳起来冲到容丹青跟前，伸手将人抱进怀里。
容丹青抬手，抓住了沈月光的后衣领，准备将人拧开的瞬间，忽然伸手保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跟着两人就地一滚，直接滚到了床下。
砰地一声响，一支冷箭从窗外柳树林射来，钉在了刚才他们站的位置的正对面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