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德政殿。
康泰帝坐在龙椅上，不怒自威。
淑妃跪在地上，美目含泪。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没有教好八殿下，臣妾……”
康泰帝抬手，眸光深沉。
“来人，去看看清河郡主那边怎么样了？”
站在门口的小黄门领命，快速转身离开。
跪在地上的淑妃双拳握紧，心中忐忑，眼角余光快速扫了旁边的八殿下一眼。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儿子出门去找容丹青游湖，这出门不到一个时辰，结果弄得安乐公主和清河郡主双双坠入湖中，甚至闹到了皇上跟前。
一想到自幼体弱多病的清河郡主此刻命在旦夕，淑妃整个脸都是白的，偏偏儿子依然不低头，她又惊又怒又惴惴不安。
康泰帝的视线落到八皇子身上，眼底神色莫辩。
“老八，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月光抬起头来，少年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怒气。嘴唇紧紧地抿着，刚要开口，跪在后面的苏涵衍先出了声。
“皇上，今天这事和八殿下无关，当时在湖上船舱里的帘子是落下来的，八殿下并不知道外面的人是谁，所以”
康泰帝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眸光沉沉。
“朕在问他！”
苏涵衍马上垂头：“微臣逾越了，皇上恕罪。”
康泰帝冷冷地扫了苏涵衍一眼，并未再说话。
沈月光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紧咬着的牙关松了松，眼底怒气未消。
“父皇，今天这事是儿臣做的。”
康泰帝脸色未变，眼底神色变得格外冷沉。
“你还有理了？”
沈月光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盯着龙椅上高高在上的男人，看着他脸上的怒意，心中虽然惶恐，硬是咬牙挺直了背脊。
“父皇，儿臣承认今天是儿臣动手伤了皇姐，可是清河姐姐掉入湖中却和儿臣无关，皇姐掉入湖中更和儿臣没有半点儿关系。”
康泰帝眯眼，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据理力争的儿子。
“为什么？”
沈月光冷哼一声，再次垂下头来。
“当时儿臣只是将茶杯丢出去，哪里知道就正好砸在了皇姐头上。皇姐倒是好，分明知道花船中坐着的是儿臣，居然还狠心让侍卫过来抓人。侍卫不从命，皇姐居然还威胁他们。”
说到这里，沈月光又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又发现情况不对，连忙隐去，气的愤愤出声。
“皇姐掉入湖中是因为她身边的侍卫想要对付儿臣，结果自己绊倒了自己，清河姐姐想要过去劝说皇姐，人才到皇姐的船上，就被侍卫绊倒，皇姐似乎是想过去拉人，但是侍卫已倒，又被她一推掉入了湖中，皇姐失去阻挡，也跟着掉了下去。求生的本能让她忽然出手抓住旁边一切能抓的东西，没想到就拉住了正要被年妈妈扶起来的清河姐姐，结果两人先后掉了下去，年妈妈救主心切，也跳了下去。”
“儿臣看到她们掉入湖中，知道大事不好，连忙去救人。”
说到这里，沈月光抬起头来，满脸委屈。
康泰帝听着，并未说话。
跪在地上的淑妃，看到儿子膝下一摊水渍，甚至还在不断地增多，格外心疼，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求情的时候，毕竟清河郡主生死不明。
至于安乐公主，想到她，淑妃的眼底生出一丝怒气。
那丫头倒是好命，侍卫都是她的人，在她落水后第一时间被救上来的人自然是她。
倒是自己的儿子和清河郡主，儿子去救了清河郡主，也亏得儿子身材结实，而现在又是夏天，否则……
想到如果是冬天，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张了张嘴，对上龙椅上康泰帝阴沉的脸色，淑妃闭了闭眼，心中却恨极了安乐的骄纵。
“苏涵衍，八皇子说的都是事实吗？”
苏涵衍快速点头，跟着补充。
“当时八殿下确实不知道对面的花船中是安乐公主，而安乐公主让侍卫动手拿下八殿下，不仅是微臣，甚至当时在湖上的人都听到了。”
视线一转，苏涵衍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当时璃王也在游湖，后来八殿下救下清河郡主还没从湖中出来时，是璃王身边的护卫将人救上来的。”
一直在一旁的沈月成，听了苏涵衍的话，仔细看了苏涵衍一眼。
苏涵衍微微垂着头，根本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康泰帝的视线，跟着落到了沈月成身上。
沈月成上前一步，垂眸恭敬回话。
“父皇，儿臣今日确实在湖上泛舟，同行的还有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两位大人。”
这话一说，康泰帝马上想到了他之前将京城的水路防护工作交给了璃王，也知道璃王去湖上泛舟未必都是为了游玩，还有跟着工作。
对璃王的态度，康泰帝心中满意，脸上却神色不显。
“你可听到了安乐说要将人拿下？”
沈月成很想否认，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作为安乐的亲兄长，看到安乐现在昏迷不醒，母妃伤心难过，他心中不是滋味。
“儿臣的船在最后面，并未听到。但是儿臣上前之后，确实听到周围的人提到了皇妹说要拿人。”
康泰帝看向璃王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沈月成站在那里，神色温润，带着几分沉痛，似乎为今天发生的事情感到难过。
但是，他的眼神清澈，并不像撒谎。
康泰帝略微颔首，吐出一口浊气。
恰好此时，前去打探消息的小黄门回来。
康泰帝：“如何了？”
小黄门：“回皇上话，安乐公主刚刚醒来，清河郡主情况比较严重，暂时……暂时还在昏迷中。”
“奴才刚过来时，端王妃正好赶到，这会儿应该在清河郡主身边守着，端王……”
“微臣拜见皇上！”
小黄门连忙退到一旁，别的什么都不用了，端王人没到，声音先传了进来。
端王对着康泰帝行了一个大礼，跪在地上不起来了。
“皇上，请皇上一定要救救臣女啊！”
“臣女自幼体弱多病，人尽皆知。今天这事，微臣也知晓怨不得谁，都是臣女自己倒霉，可是……可是微臣替臣女委屈啊！”
“微臣听游湖的人说了，当时臣女是想着上前去劝安乐公主的，哪里知道安乐公主根本不听，结果……结果最后虽然是不小心将臣女拉入了湖中，微臣……微臣知道怨不得公主，可是微臣的女儿……嗷嗷嗷……”
一把年纪的端王，忽然在德政殿嚎啕大哭。
康泰帝嘴角一抽，这下子不仅是生气，更是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