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啊……虽然这么说不厚道，也不合适，可是……臣弟不得不说，您现在看起来，比臣弟老了些！”
康泰帝再好的涵养，也被端王这混不吝的话给气的吹胡子瞪眼。
“放肆！”
端王吓得一哆嗦，跟着嘿嘿一笑。
“哎哟喂！皇兄！”
“这里没有旁人，臣弟还不知道皇兄你！”
康泰帝：“……”
从地上一溜烟儿爬起来，端王笑眯眯地跑到康泰帝跟前。
“皇兄，节哀顺变！”
看着康泰帝阴沉莫测的脸色，端王马上感慨。
“臣弟知道太子是个好孩子，宅心仁厚，谦和恭顺，仁孝温和……可是……可是这皇宫就是这样啊。”
说到这里，端王的神色变了变。
嬉皮笑脸的神色敛去，变得非常无奈，还透着浓浓的厌恶。
“可是作为未来的储君，皇兄您将他教导的太美好了！”
康泰帝沉默不语，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端王。
端王讪讪，叹息一声。
“圣贤皇后还在世时，您就册立了他为太子，作为天之骄子的他，怕是到死都以为这世上的一切，都像他看到的那样美好。”
“储君之位对他而言，还未记事开始已经得到，因为这是祖制，也因为是皇兄您和圣贤皇后的宠爱。”
“他哪里知道，这偌大的深宫，还有很多很多他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因为太相信兄友弟恭，所以才会走的这么猝不及防。
只是这话，端王藏在了心底。
他虽然没说，康泰帝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
端王忽然抬起头来，面容平静地看着苍老了十岁的康泰帝。
“所以皇兄……臣弟我到现在，这天下最让臣弟讨厌的地方，还是这座看似金碧辉煌，却又死气沉沉的皇宫！”
康泰帝嘴角动了动，话还没出口，端王忽然再次跪了下去。
“微臣失言，请皇上责罚！”
康泰帝：“……”
好一会儿，康泰帝才狠狠出声。
“个小兔崽子！”
内侍们：“……”
他们什么都没听到。
端王听了，忽然抬起头来，跟着快速跪着跑了两步，趴到康泰帝腿上。
“皇兄！”
那一声皇兄，包含思念和依恋，听的康泰帝眼眶一热，多年冷寂的心，好像在忽然之间，热了起来。
看着孩子一样趴在他腿上放声大哭的端王，康泰帝嘴角抽了抽，张了张嘴，想说话，想要将端王推开。
最终，什么都没做，由着端王趴在他腿上失声痛哭。
“圣贤皇后若是在，看到太子就这么没了，该……如何伤心啊！”
康泰帝抬头，看着雕刻精致的房梁，望着上面盘着的五爪金龙，眼眶渐渐湿润。
到了现在，他是不是该庆幸……庆幸小莩早早没了。
否则……像他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该多伤心难过？
他们的孩子，随了小莩的性子。
太过纯良，太过仁厚。
到头来，和小莩一样，早早没了。
德政殿外，传来孩童哭闹的声音。
“睿儿要见父君！”
“要见母妃！”
“睿儿要见皇爷爷！”
“皇爷爷！睿儿想母妃想父君了！皇爷爷！”
……
德政殿内，眼眶湿润的康泰帝听到太子唯一的血脉沈睿哭闹的声音，鼻子一酸，不敢低头。
趴在他腿上哭着的端王，更是失声痛哭。
康泰帝忍不住一巴掌拍在端王肩头，声音粗重。
“快给朕起来，叫睿儿看到成何体统？”
端王哼了哼，一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慢慢起身。
“皇兄不让他进来不就行了？”
康泰帝气的瞪眼：“他多大个孩子，父君和母妃刚走，若是连朕这个皇爷爷都不理他了，他还要不要活了？”
端王：“……”
康泰帝瞥了一眼边上站着的内侍，内侍会意，连忙开口。
“传睿殿下进殿！”
——
飞凤宫，王皇后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时而昏迷，时而清醒。
这会儿，正是王皇后清醒的时候。
听闻归德候府出事，王皇后胸口剧烈起伏，刚一张嘴，话没出口，跟着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边上的内侍们吓得连忙跪下去，忙不迭上前侍候。
“娘娘！”
“娘娘！”
“快传宋院判！”
“是！”
……
王皇后虚弱地抬起手，努力忍住喉中腥甜。
“嬷嬷……先别慌，本宫这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心腹嬷嬷白着脸，眼中噙着泪。
“娘娘，您……”
“告诉本宫，归德候如何了？”
心腹嬷嬷不敢隐瞒，将归德候府和陈恩公府之间的恩怨快速说了一遍，说完之后，连忙补充。
“娘娘放心，天牢那边已经派人过去打点了，让人好好照看着侯爷，娘娘您不用担心。”
王皇后闭了闭眼，声音轻飘飘的。
“你做得很好！”
心腹嬷嬷不鞠躬，只盼着王皇后赶紧好起来。
“娘娘……如今宫中，只剩下尚未回京的翼王殿下了。”
王皇后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迷糊。
“什么意思？”
“娘娘……敬王因为掺和归德候府和陈恩公府的事情，再次被贬为南安王，而璃王……因为在太子灵柩前意图对太子妃不轨，被皇上当场撞破，已经被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王皇后：“……”
“你说什么？”
等心腹嬷嬷再次重复一遍后，王皇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哪怕她沉疴痼疾，还是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心腹嬷嬷看到，吓了一跳。
“娘娘……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王皇后点头，声音带着笑。
“是啊！本宫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璃王敬王，都已经完了。
“南安王人在哪里？可还在金陵城？”
如果在，必须马上让皇上将其赶出金陵城。
心腹嬷嬷摇头：“皇上派大内侍卫将其送出了金陵城，现在已经在去往韩州的官道上了。”
王皇后放了心。
泛着淡淡紫色的唇抿了抿唇，柔和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既然去往了韩州，就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心腹嬷嬷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做好了安排。”
“那就好！”
“马上安排人，前去五华寺那边接应翼王回京。”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