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府,倚春园。
容水墨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中途时醒时睡,甚至有时候觉得浑身冒火,燥热的不行。
分明是寒冬腊月,这种怪异的表现让她觉得奇怪极了。
想要睁开眼睛仔细看看,却又浑身疲惫不堪,连抬起眼皮都很费力,更别提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
清醒的时候,看到守在床边的方香和汲蓝时,松了口气。
又偶尔看到父亲,还有不杨姨娘也来了,容水墨更加安心。
等到沉沉睡过去,再醒来时,身上的那种疲惫感没了,甚至也没了燥热感。
守在外面的汲蓝听到里面有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大小姐,您醒了。”
当看到大小姐还包裹着纱布的脸,汲蓝快速转开了视线。
容水墨非常敏感,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也不叫汲蓝拿镜子,而是快速起床,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心头有股不好的预感,容水墨快速侧过头,看向汲蓝。
汲蓝浑身一僵,不敢隐瞒。
容水墨听完,整个人软倒在了椅子上。
“你的意思是……璃王的意思,他不在意我脸上留疤,但是不能在婚前和我那般亲近?”
看到汲蓝点头,容水墨深吸一口气,快速伸手将脸上的纱布拆开。
“大小姐,大夫说了,暂时不能拆开,否则会影响药效。”
容水墨抓起桌上的东西,狠狠砸向汲蓝。
“滚!”
容大小姐忽感恶疾,一连昏迷三天,被救治及时救了回来,但是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大的疤痕的消息,不过一天时间,传遍了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
容丹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新购置的小院子卧室内,倚着窗户假寐。
婉珠和千钰也跟了过来,她也没多说什么。
听着千钰兴致勃勃地说着容水墨那边的事情,容丹青轻轻笑了笑。
“果然恶有恶报!”
千钰忙不迭点头,想起当时那药被二小姐发现,然后找了一只野狗喂下不到一个时辰后的反应,还有些心有余悸。
“可是二小姐,如今我们被老爷赶出了府,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怎么办?
自然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啊!
没了高门大户那些规矩的牵制,这三天时间,容丹青也没有到处去晃悠,而是一直蜗居在小院子里,让千钰和婉珠轮流去打探消息。
“自然是凉拌!”
不等千钰说话,容丹青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神色有些焦急担心的千钰。
“当然,如果你们愿意,可以马上回到左相府。你们是祖母的人,回去左相不会多说半个字。”
千钰一怔,婉珠却第一时间跪了下来。
“二小姐莫再说这样的话,二小姐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
千钰这才反应过来,又是着急又是尴尬,急着表忠心。
“奴婢……奴婢也是,二小姐在哪里,奴婢也在哪里。奴婢知道奴婢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不如婉珠姐姐激灵能干,可是……可是奴婢对二小姐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二心。”
容丹青听着,忍不住好笑。
“好,我知道了,都起来吧,以后不用跪了,我这边没有那么多规矩!”
和婉珠千钰又说了几句话,容丹青准备午休一会儿,下午再出门。
没想到这个时候,守门的小厮进来了。
“二小姐,右相大人求见!”
千钰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右相大人怎么会知道二小姐住在这边?”
婉珠微微蹙眉,似乎也有疑惑。
不过她比较稳重,并没有表现的太直白。
容丹青虽然也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笑着点点头。
“让他进来吧!”
“婉珠,千钰,备上茶水和点心!”
千钰连忙点头,转身去忙活。
婉珠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有些迟疑地看着容丹青。
“二小姐,不若奴婢留在这边吧?”
容丹青微微扬眉,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你在担心什么?”
婉珠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那边小厮已经领着右相顾韵庭进了二门,从这边望过去,能看到一抹修长清雅的身影。
不等婉珠说话,容丹青挥挥手,拢了拢衣服,又披了一件狐球披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
顾韵庭今天穿着一件玄青色浣花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栗色花纹锦带,越发显得身材挺拔消瘦,单并不单薄。
长发乌黑,些许随着寒风飞舞,略微凌乱,并不显得难看,反倒是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不羁。
看到容丹青的时候,双眸眸光清亮,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浅浅的弧度,闲庭信步往里走,神态悠然自若,风度翩翩。
好像对他来说,并不知道容丹青被赶出了左相府,不再是左相府的二小姐一般。
否则,哪会这般神色?
让人意外的是,顾韵庭见到容丹青的第一句话,更让人惊讶。
“恭喜!”
容丹青微微挑眉,看着眼前含笑而立,眉目清雅有真诚的男子,勾了勾唇,眸光微闪。
“何喜之有?”
顾韵庭轻笑一声,眸光温柔地看着面前笑得温柔好看的少女。
“脱离苦海算不算?”
容丹青皱皱眉,眨眨眼。
“难道不该是为我担心?”
毕竟在这古代,她被赶出家门,被断绝了父女关系,意味着一辈子就算完了。
一般大家都会认为,是她不孝,所以才会被赶出家门。
不孝之人,还是个女人,哪里还能有什么活路?
顾韵庭笑着摇摇头,一边在旁边的花架旁站定,一边笑的温柔纵容地看着等着他说话的少女。
“你继续在那里住着,我才会觉得担心!”
容丹青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顾韵庭,眯了眯眼。
顾韵庭任由她打量,脸上的神色没有半点儿变化,倒是声音比之前更加温柔和煦。
“说起来,你搬了出来更好,左相府那摊浑水,淌了只会脏了你自己!”
容丹青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顾公子这样说,难道不担心我会记仇?到底我姓容,你姓顾,你还是左相的死对头!”
容丹青倒是想要看看,顾韵庭到底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顾韵庭是过来探望她安慰她的,没想到是来恭喜她的。
虽然确实值得恭喜,终于脱离苦海,但是这种心思被看穿的感觉,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