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
“岫玉，你别哭！”
沈月光一下子站了起来，像是又想起是在太子哥哥的灵柩前，忙又跪了下去。
“太子哥哥，我没有欺负你身边宫女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奇怪，才多问了一下。”
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单纯真性情的八殿下，容丹青心中在笑，眼中泪水依然不断。
沈月光看着，又是着急又是委屈。
“好了好了！你快走吧，本殿下什么都没说，你别哭了，快去收拾收拾！”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殿下对你怎么样了呢！”
看着急的脸色都红了几分的俊俏少年，容丹青心中发笑，脸上神色恭敬。
“都是奴婢的错，和八殿下没有关系。”
“奴婢这就退下！”
行礼之后，容丹青快速退开。
到了偏殿屋檐下，跪在太子灵柩前的沈月光忽然出声。
“等等！”
容丹青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转过身，隔着七八步远，看着同样转身，皱着眉头遥遥望着她的俊俏少年，保持着恭敬的神色。
“八殿下还有事？”
不！
没事的！
这么个小宫女，他能找一个小宫女有什么事？
只是因为，刚才小宫女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有种熟悉的感觉忽然从心底窜出。
似乎是某个重要的人，再次来到了他身边。
极快地，又抓不住。
沈月光心中烦躁，暴躁地抓了一下头发。
因为太子忽然薨逝，加上之前丹青姐姐的死，沈月光憔悴了不少。
眼眶深陷，瞳孔中带着鲜红的血丝，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八殿下？”
容丹青心中纳闷儿，这位八殿下看起来单纯，她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识破她的身份。
只是忽然又叫住她，什么意思？
看着少年复杂晦涩的神色，容丹青越大不解。
沈月光张了张嘴，“丹青姐姐”四个字，在舌尖打了一个又一个转，最后还是涩涩一笑。
“没事儿，快走吧！”
不等容丹青说话，沈月光的声音变得暴躁起来。
“快走快走！别碍本殿下的眼！”
容丹青：“……”
这莫名其妙的八殿下！
进宫给太子拜祭一事成功完成，又从沈月光的眼皮子下顺利离开，容丹青心情并未放松。
到底是在皇宫，而且宫中近来又是多事之秋，她比平时越发小心谨慎。
到了偏殿后院，冷琪如同虚影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主子，八殿下派了侍卫跟踪您。”
容丹青点点头，声音淡淡的。
“我知道，不用管我，他怕是还有别的事。”
冷琪点头，很快离开。
容丹青在后院的一颗海棠树下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枝繁叶茂，树冠硕大如华伞的海棠树，似乎陷入了深思。
沈月光得了侍卫汇报，很快追了过来。
当看到立在海棠树下，哪怕是穿着宫女的衣服，可依然从容自若的宫女，心中疑惑重重。
“你是谁？”
多么希望，她是丹青姐姐。
看着八殿下期盼又带着几分复杂的眼神，容丹青做出有些惊讶的神色，跟着行礼。
“奴婢拜见八殿下！”
沈月光却等不及，快走两步到了她跟前。
打手抓住她纤细柔嫩的手腕，力度很大，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说，你到底是谁？”
快说是丹青姐姐！
快叫他月光！
快叫啊！
注意到八殿下眼底的急切和希翼，容丹青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疑惑。
“八殿下，奴婢是岫玉啊。”
“你说谎！”
岫玉他见过很多次，虽然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岫玉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非常恭敬。
但是眼前的这个岫玉，看似恭敬，实则从容的可以。
放眼整个皇宫，这样的女子，从来只有一人。
只有他的丹青姐姐，才有那样的气度和风华。
“丹青姐姐，是你对不对？”
容丹青：“……”
对上少年几乎痴迷的眼神，容丹青抿了抿唇，笑容格外恭敬谦和。
“八殿下，您又想容县主了？”
沈月光：“……”
不该是这样的。
“丹青姐姐，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你不要在逗我了，我……我真的很想你。”
容丹青嘴角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八殿下，奴婢真的……是岫玉啊，不信的话，您好好看看？”
沈月光还真的就好好看看了。
他不信丹青姐姐就那么死了。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和丹青姐姐背影有些相似，神色间偶尔相似的姑娘，他哪里会轻易放过？
“好，你让本殿下好好看看！”
沈月光暗暗想着，不管她现在是不是丹青姐姐，也不能让她离开。
他要带她走！
或许……偶尔看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他的丹青姐姐呢？
一想到这里，沈月光的一颗心都热了起来。
“我瞧瞧！”
少年忽然凑近，身上的檀香味很浓，可见他对太子的情义并不是表面功夫，而是真情实意。
脸上一热，少年有些粗糙的大手落到了她脸上。
容丹青直觉要避开，却在对上少年执拗的眼神时，慢慢忍了下来。
真正容丹青的过往她半点儿想不起来，若是相认，到时候这位八殿下会发现她根本不是那个人。
那时候，对她来说才致命。
“殿下，可看清楚了？”
沈月光：“……”
眼底的失望根本无法掩饰，沈月光没想到，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将岫玉的脸和脖子仔仔细细摸了一遍，确定没有所谓的人皮面具，而是真正的脸时，神色灰白地收回了手。
“奴婢告辞！”
容丹青离开后，沈月光在海棠树下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黑沉沉的天空，慢慢下起了毛毛细雨。
偌大的海棠树下，少年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夜幕沉沉带着丝丝细雨的夜空。
他到底还是太小了。
太小了！
也太天真了！
什么都给不了她！
也从来都保护不了她！
从来以为的天之骄子的出身，在这一刻似乎是一个笑话。
脑中闪过丹青姐姐从容优雅的笑容，偶尔看着他纵容的眼神，沈月光心中悲从心来。
回头看着太子哥哥灵柩停留的大殿，少年伸手摸了摸脸。
低头一看，手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