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馨回到自己帐中,宫人已经收拾了将近一半,此时见他回来了,便回禀道:“殿下,冷姑娘来过,拎了药包像是要煎药,奴才们将炭炉重新端了进来,冷姑娘却又离开了。”
睿馨听了,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却难免激动,还没激动完,另一个宫人进来了,请示问:“殿下,是否通知梁御医过来为殿下准备中午的汤药,因为奴才刚经过宴会场地,看见太子殿下和冷姑娘正在对弈,怕是一时半刻离不开棋局。”
“中午再说吧。”睿馨吩咐道:“或许不必午膳,即启程也可。”
“是。”宫人们继续去忙碌了。
睿馨自己站在帐中,身边的雾隐像是正在无聊的走来走去,所以她身上的花香味道,会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但是雾隐忽然小声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今天来的时候,没有遇到雾嫽?”
睿馨告诉说:“我让她去保护睿宁了。”
雾隐问:“睿宁重要,还是你重要?没有雾嫽在身边,我可是不能保证能够保护得了你的?”
“你紧张什么,平时不是经常吹嘘自己的武功吗?”
“不行,原来我今日责任如此重大,我需要外出去看看环境,如果遇到危险,也好有一条撤退的路线。”雾隐说着,先出去了。
睿馨也忽然感觉帐内憋闷,他走了出去,却来到了冷月心和章戈英的营帐附近,明知道她正在跟太子对弈,他却还是忍不住过来这里。
像是冷月心会突然掀帘出来一样,像是可以立刻就见到她,但是睿馨却叹息,因为他不能再任由自己的胡思乱想肆意滋长。
今日之后,事情会回到从前,一层不变的宫学堂,无人问津的‘馨思殿’,再也没有冷医女,也再不会有深夜聊天的机会。
睿馨的兀自感伤,从懂事时起,被宫中皇族漠视冷待,再到宫学堂被忽略存在,也从来只能远远的偷看父皇,自从知道母妃的事,睿馨感觉自己还从未如此痛彻心扉过。
因为他还有妖洞陪他长大,还有妖族的呵护,十二岁开始妖族不见了,却来了冷月心,像是又有了生活下去的一抹阳光,但是现在他却感觉即将也要失去冷月心了。
虽然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和痴心妄想,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所以睿馨此刻倍感凄凉和孤单,他想念姚公公和乌姑姑,想念‘馨思殿’所有的宫人,还有别苑里的人,他们是他的唯一家人。
所以睿馨转身,快步回去了营帐,然后对宫人们吩咐说:“不必等午膳之后了,准备妥当行装即刻启程。”
“是。”宫人回禀说:“十三殿下吩咐过,马车已经在山脚下备好了,这边御帐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半个时辰即可启程。”
睿馨看着住了一些时日的这个营帐,现在帐帘被全部卷起的状态,他且也不想再回帐内,所以他说:“本殿散步先行,半个时辰,在山脚下汇合。”
“是。”宫人应下,即刻加快了准备的节奏,感觉七皇子想要尽快离开。
此时。
宴会场地,龙篷下,冷月心还在激战焦灼,终于她忍耐不住,起身对皇上谢罪道:“皇上,请容臣女先行离开,臣女略感不适。”
皇上听了,才恍然她刚才的仓促对弈,所以立刻应允道:“去吧,冷卿,去看看是否需要通知御医司。”
“是。”冷季冬随即陪着冷月心先退出了龙篷。
太子睿宗还在继续研究着那盘棋,但是也已经被冷月心杀得体无完肤,再次败阵,似乎比上一次要镇定多了。
章霸旗虽然看不懂冷月心的落子仓促,但是却看得出冷月心离去的仓促,所以心里暗自高兴。
皇上重新落座下来,继续对弈,却心底叹息,并非因为冷月心的中途离场,而是因为面前的太子,对于冷月心的来和去,只一副漠然神态,根本不关心的样子。
退出龙篷,冷季冬才问起女儿:“哪里不舒服吗?为何忍着没说,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了吗?”
冷月心却已经眼泪满溢的样子,强忍着不让落泪,只仓促说:“父亲,女儿昨晚做了噩梦,请容许女儿先行回帐。”
“好,快去吧。”冷季冬还从未见过女儿如此表情,却很难形容是怎样的解读,不像激动,不似惊吓,不同惶恐,也不觉得是受了委屈和欺负。
冷月心跑走了,步履同样仓促,所以冷季冬也只能读出‘仓促’,还有对弈时候的坐立难安。
冷季冬正原地踌躇,子尊公主从远处走过来,问:“舅父,月心呢?我在营地里找不到她,刚才在这里也没找到呢?”
冷季冬回神,才想起来,今天整个上午也是刚刚见到子尊,所以问说:“早上公主没过来?”
“睡过头了。”子尊其实是有意赖床,避免再看见章司骏。
冷季冬看着子尊的表情也不怎好,失魂落魄的样子,所以赶紧告诉说:“月心刚刚离开,说是回去她自己的营帐了。”
“哦,舅父,我这就去找她。”说完,子尊也转身走了。
冷季冬不禁奇怪,子尊是因为章司骏而失落,但是月心又是因为什么事、什么人?
冷月心跑回营地之后,直奔睿馨的御帐而去,还没跑到,却看见了已经被全部卷起的帐帘。
“七殿下已经离开了吗,不是说午膳之后才启程吗?”冷月心这次顾不上再以药包做借口,径直问向宫人。
宫人回话:“七殿下吩咐了,说是即刻启程。”
冷月心心慌意乱,所以强装镇定,说:“七殿下中午的药汤要交给谁负责?”
“这个奴婢不知,”宫人告诉道:“七殿下已经前往山下,马车也已经齐备。”
冷月心听着,险些踉跄倒地,像是被突然抽离了气力,站不稳似的,幸好宫人们还在最后收尾营帐,所以没有多少人留意到她的反应。
再看着已经空荡的睿馨的营帐,冷月心再也无法抑制的眼泪,所以她赶紧垂下眼帘,低着头,往自己的营帐跑走了。
子尊公主来到的时候,看见冷月心正在帐内流泪,所以被吓住的表情,因为冷月心很少落泪,似乎长大之后,在子尊的印象里,就没见她哭过。
冷月心看见是子尊来了,忽然拥抱上子尊,因为她的眼泪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止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