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受伤之后,都会逃避,”冷贵妃告诉道:“好比睿宣,心里受伤之后,借酒消愁,逃避去了东宫躲着,因为不想回‘宣一殿’也不愿回‘宣一阁’,又无法面对睿馨。”
睿宣又再的簌簌落泪,冷贵妃拿了锦帕擦着睿宣的眼泪,却欣慰道:“你愿意在我的面前哭泣伤心,流露真情,才是真的将我作为了亲人看待。”
睿宣颤抖的抓住了冷贵妃拿着锦帕的手,哭泣道:“为何是我,为何又是七皇兄,我虽然长在龙殿,虽然皇子十九个,但是真的关心我的,又有几个,七皇兄于我而言,是哥哥,是朋友,是知己…”
更是救命恩人,是可以将生命托付之人,睿宣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暴露睿馨,他不想让睿馨有危险。
“睿馨有没有骗过你,瞒过你,睿馨是否全心全意对待你,你自己心里明白,”冷贵妃劝道:“皇贵妃是皇贵妃,睿馨是睿馨,睿馨还不懂事的时候皇贵妃已经不在了,睿馨缺失了母爱,也同时没有得到父爱,‘馨思殿’在宫里的被冷待,无需我多说,你也知道,所以你才会冒险离开昔因山,不就是因为得知了有人放火雾香阁,我在宫里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所以你对睿馨的袒护,有同情有怜悯,觉得他无依无靠,也是因为他,你才经历了生死劫难,所以不要因为那些往事而轻视了你们如今的肝胆相照,更何况皇贵妃和贤嫔当年也是情同姐妹,你和睿馨的兄弟情谊是皇贵妃和贤嫔的延续,不要辜负了这份结缘。”
“我只是觉得,在龙殿长大的应是七皇兄才对,他却孤苦伶仃,从未陪父皇用膳过,也从未被父皇手把手的教写字,甚至不曾见过父皇的慈爱笑容,而我却顶替了七皇兄,享受了原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你被心里的百感交集给击垮了,也是因为你所有的努力全部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冷贵妃叹道:“本宫进宫的时候,连嫔妃都不是,我那个时候抱着刚学会走路的睿宽,只能待在自己的后宫寝殿内,进宫没几年,宫里就陆续出了很多大事,索相府倒了,大章皇后死了,皇贵妃死了,贤嫔被打入冷宫,你出生后没多久就被接去了龙殿等等,但是我也只是听说,所以没办法告诉你很多的事,关于大章皇后、皇贵妃和贤嫔,我也只见过两三次,因为品级有差别,每回也只能远远的看见,经过了这些年,印象也都模糊了。”
“我的母嫔是怎样的一个人?”睿宣悄然的落泪问道。
“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皇贵妃的人。”其实冷贵妃也不知道。
睿宣的担心是:“后宫明争暗斗,我的母嫔会否是得知自己命不长久,而为了我能够有一个好的将来,所以才故意投合父皇的心思,有目的的提出去顶替皇贵妃娘娘?”
“也就是目的不纯的意思,”冷贵妃认为:“你若想知道真相,也需要振作,你以往的刻苦努力,甚至是对自己的苛责要求,在你看来是白费,但是在贤嫔看来,却是欣慰,母亲绝对会因为子女的优秀而倍感欣慰,只不过突然得知的一切,和你的期许截然不同,你尽心尽力的为皇上做事,尽善尽美的尽责,都是为了能令皇上赦免贤嫔,用你的力量将母亲救出冷宫,而如今却无人可救,所以你的心里才崩塌的一片狼藉,甚至会怀疑所有的一切,好像如今的‘冷静宫’,废墟灰烬。”
“父皇一定会为姑母另选或者重建‘冷静宫’的。”睿宣确定道。
冷贵妃则问说:“那么你的内心可以重新搭建起来吗?关于寄托,关于记挂,关于希望,还可以重新拥有吗?”
睿宣的确已丧失了所有的信心,也不能冷静思考任何事,只感觉思维一片空白,就像冷贵妃所说,犹如变成付之一炬的‘冷静宫’。
冷贵妃告诉道:“我有两个皇子一个公主,所以多你一个儿子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我无需你养老送终,也无需你多记挂,因为我不是你的责任,也不会成为你的负累,所以你如今知道了实情,以后的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不必勉强自己再行走御前,可以随心所欲,也可以吃喝玩乐,玩世不恭,像睿骞的洒脱,像睿寓的脱俗,或者像睿馨给自己找些侍妾陪伴着,也可以避免孤单。”
“我…”睿宣却从来没有为自己打算过,所以他才感觉从未拥有过自我,而谈及自我却是如此的陌生,令人恐慌。
“我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是可以做贤嫔的替身,令你有所寄托,如果你愿意的话,因为我觉得你现在需要给自己找一根救命的稻草,帮助自己度过眼前的难关。”冷贵妃劝慰道。
“你不是我的母嫔的替身,但是我的确需要救命稻草,”睿宣忽然叫了一声:“母妃,我早应该如此,不应执意叫姑母,令母妃伤心。”
冷贵妃感动极其,将睿宣揽进了怀里,说道:“我不会伤心,贤嫔与我,只会倍感欣慰,你从来没有叫过一声母嫔,所以心里有就可以了,不必计较称谓。”
睿宣也紧紧的相拥着,泣不成声,他像是真的无法存活,唯有依附于冷贵妃,才能有信心继续呼吸,继续活下去。
冷贵妃代替贤嫔安慰着睿宣,告诉道:“常言道母亲也是严师,从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教授孩子生存于世的道理,我今天将对睿宽睿宜和子尊说过的话,也告诉你一遍。”
教道:“一个人,第一声啼哭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为了做些什么;十岁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二十岁的时候,只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三十岁的时候,开始知道自己正在做些什么;四十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五十岁的时候,想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六十岁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做些什么;七十岁的时候,回忆着来世一游都做过些什么。”
睿宣听完,眉宇渐渐舒展,喃喃道:“我怕是要从懵懂不知、重新开始活一回了。”
冷贵妃抚摸着睿宣的青丝,欣慰道:“为了自己,为了牵挂着的人,也需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