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之前,马车到达了昔因山下。
睿馨对冷月心说:“你们先上山,我随后就到。”
冷月心点头应着,知道睿馨不会一起下车,他不想被侍卫们看见,所以冷月心独自下来马车,睿宣也已下了马车。
睿宣和冷月心一起从石阶路上山,路上,冷月心告诉了睿馨随行的事,睿宣听了其实心里还是高兴的。
但是却又犹豫说:“我一路颠簸有些疲惫,想先去‘十九阁’休息,表姐先陪七皇兄用晚饭吧,不必等我,我可能会睡很久,有些累。”
冷月心也不勉强,应道:“知道了。”
睿宣边走在台阶上,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之所以让他来昔因山,就是为了让他的心情放松自在,所以冷月心不愿勉强任何。
她且认为睿馨也会理解,所以上山之后,冷月心先送睿宣去了‘十九阁’,睿宣选了比较高的一层阁楼住了下来,锦秀从旁伺候。
锦鹰回宫走了,但是留下了足够数量的侍卫。
冷月心下楼的时候也没见到十七皇子睿寓的身影,还以为他并未归来,所以打算到处走走,因为不知道睿馨会从哪一处上山来。
不知不觉,冷月心来到了竹林,也就是往年父亲和了空大师最爱的棋亭位置,她进来亭中,看着依然停在那里的那盘棋。
片刻,有脚步声靠近,冷月心却听着睿馨的脚步声也熟悉无比,她转身看着睿馨正往亭子走过来。
“殿下来过昔因山吗?”冷月心忽然想起来问道,因为睿馨不常随驾去珍禽山狩猎,所以不是每年都会到珍禽山,好像也没有机会过来昔因山。
“我若说是第一次来,似乎也说得过去。”睿馨的回答却是模棱两可。
冷月心告诉了睿宣说想先休息的意思。
睿馨不禁叹道:“他这是既希望我在身边,但是又感觉见面尴尬,所以我们之间还是受到了影响,需要时间才能缓和。”
冷月心也如此认为。
此时了空大师的声音闯来,惊喜道:“月心,听说你来了?”
冷月心微笑行礼道:“了空大师有礼,月心又来打扰了。”
“何谈打扰,只需陪我多下几盘棋即可,”了空欣喜道:“往年每月你父亲都会来陪我下棋,现在我找到了你这个棋逢对手,所以也无需再惦记着他了…”
了空只顾高兴,也才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睿馨,而刚才睿馨正被几棵竹子挡住了身影。
“给七殿下请安。”了空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睿馨奇怪道:“大师无需多礼,只不过我从未和大师蒙面,何以认得?”
冷月心给出了解释:“因为七殿下的一身白锦小蟒服,在宫里着白锦皇子服的也只有七殿下一位。”
“正是。”了空应道。
睿馨于是说道:“叨扰了,但我不会住在‘十九阁’,或许会很快回宫。”
冷月心却不想让睿馨离开。
了空提议了一句:“七殿下或许可以住在山中茅舍,在下也有一处竹苑,不如请了七殿下一起去喝杯茶,若是觉得竹苑适宜多住两日,必然蓬荜生辉。”
“大师客气了。”睿馨谢道。
冷月心立刻说道:“奔波一路,小女的确是口渴了,多谢大师请茶。”
了空于是引着他们,往竹林深处走去,也才知道竹林中别有洞天,一处静谧的院落被成片的竹林包裹着,轻易不能发现。
竹苑有屋两三间,被碗口粗的多年竹子架在一米高的半空中,再看屋顶是干竹叶代替了茅草困扎成垛,屋脊立柱全部都是竹子,门窗、地板和台阶,也全部是竹子所制。
睿馨感叹道:“竹苑竹屋,果然名副其实,十分雅致。”
冷月心看着睿馨的悦意目光,知道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必然会多留几日,所以她的心里也十分悦然。
上去台阶,坐在通透的客厅里,有竹编的垫子,席地而坐,茶具摆在竹编的矮桌上,了空挑着茶叶,冷月心却没有找到茶水。
了空像是忽然才想起来,对冷月心说:“忘记拿茶水了。”
冷月心已起身,说:“小女去取。”而后她往竹林外走去,她自小跟随父亲常来昔因山,之前也在这里又住了好几个月,所以十分熟悉。
睿馨却觉得了空大师是有意支开冷月心。
果然,了空开始问睿馨说:“七殿下正值一个年纪。”
睿馨微笑道:“是何年纪?”
“迎七皇子妃的年纪。”了空笑道。
睿馨却听着没那么好的心情,说道:“我已侍妾成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过是一个名分罢了。”
了空却说道:“七殿下可不像是妻妾成群之人,应是含苞待放吧。”
睿馨忽然窘迫道:“我又不是花,何谈含苞待放,倒是很像睿寓的口吻,是大师借了他的诗吗?”
了空忽然叹道:“但是七殿下恐怕要失望了,因为这位即将到来的七皇子妃,并非符合殿下的心意。”
睿馨听着,心里却明白的很,因为他自己所认定的七皇子妃非冷月心莫属,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所以就算有七皇子妃的到来,不会是冷月心,而无论来人是谁,都不会是他的心意,也只能是失望。
“既然是失望,不如不要。”睿馨说了这句。
“如何不要?”了空问。
“消失…或者干脆死了,既是不要,方法还是有的。”睿馨淡淡然。
“只怕是求死不能,”了空叹道:“因为七殿下和这位七皇子妃的命运紧紧相连,若是殿下有事,她也不能幸免。”
睿馨无奈道:“我也不愿连累无辜,但其实我是不太相信大师的话,半信半疑的我,似乎不适合继续这个话题。”
了空却忽然说了一句:“七殿下钟情于冷月心,应已有数年之久,在下直言,殿下也还是半信半疑吗?”
睿馨听着,眼帘略垂,不悦道:“听说大师和冷相大人多年交情,何必毁坏了冷月心的名声,妄自揣测,又或者是故意为之?”
了空依然微笑道:“七殿下倾心了多少年,也郁积了多少年,压在心底的事,不能说出,自然成伤,在下只是提醒殿下,七皇子妃完全有悖于七殿下的初始心意,却又被迫一路勉强成婚,殿下下次再来昔因山,就是敞开心扉之时。”
睿馨听着,却有些心悸,沉默良久,终于问了一句:“是否有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