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冷季冬来到了‘御颐殿’,陪皇上下棋。
两人面对面坐在棋桌前,皇上却三心二意,问道:“朕听说九皇子妃定了卓茁慧?”
“是,”冷季冬请示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卓茁慧听得懂睿宽的话吗?”皇上说着,不禁自嘲:“睿宽读书读成了书呆子,若是卓茁慧也是书呆子,将来他们两人可如何生活?”
冷季冬微笑道:“无奈,也只有卓姑娘听得懂九殿下的话,而九殿下也听得懂卓姑娘的话意,将来的九皇子府,臣打算挑几个老成稳重的女官管家帮忙打理,也的确担心他们两人不识柴米油盐,画饼充饥可就是笑话了。”
皇上笑道:“冷卿说的是,这两人或许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某日饿了,睿宽会说,不如提笔画来,卓茁慧再磨墨配合,两人非饿死不可,伺候在九皇子府的人的确需要多费心,和养着两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冷季冬又回禀说:“皇后娘娘和卓傅卿府的意思,均是一切从简,不愿再铺张浪费,毕竟这一年,太子妃皇子妃驸马,宫中喜宴连续,库银司也会吃不消。”
皇上却说道:“成婚是他们一生中的大事,或许一生也就隆重这一回,朕还不至于花不起子女成婚的银两,皇后节俭,朕知道,但是朕不想委屈了孩子们。”
冷季冬应道:“皇上放心,就算是一切从简,也是隆重热闹,御宴喜宴都不会少。”
“冷卿,”皇上忽然说道:“朕打算长住‘御颐殿’,如梁御医所言,朕若是想活得再久些,则需要彻底的静养,而朕也希望将所有的朝务都交给东宫,有朕从旁看着,让太子顺利接管朝廷。”
“皇上…”冷季冬瞧着皇上的脸色的确显得憔悴,所以也不能多言其他,并不像章霸旗那般会说些奉承巴结话而又无关痛痒。
“冷卿需帮朕好好的辅佐东宫,”皇上叮嘱道:“朕也会嘱咐太子,要听得进去冷相的话。”
“皇上,臣自当尽力,这是臣的本分,”冷季冬又说道:“太子殿下对臣,十分礼数,皇上放心,只不过臣想时不时的多过来陪皇上下几盘棋。”
“朕也想如此,因为卿不止是朕的重臣,也是朕的知己好友,以往朕烦着各种各样的事,卿也忙着各种各样的事,咱们就连一起下盘棋,也是掺杂着朝务,似乎能够专心致志的只为了下棋而下棋,是一种奢望。”
冷季冬心里并不舒服,说道:“太子殿下关于皇上搬来‘御颐殿’一直忧心忡忡。”
“朕是想尽早将龙殿腾出来,”皇上坦言道:“朕甚至想过提前禅位,做太上皇如何?”
冷季冬应道:“皇上乃仁君,臣只希望皇上能够保重龙体,臣需要皇上这位挚友,臣斗胆妄言,因为臣此刻心里…”
“若朕去年闭殿并不能醒来,今生也就无缘再见到冷季冬了,朕似乎还有很多遗憾,贪恋着能与卿多下几盘棋,又想看着所有的皇子公主完婚,但朕知道,人都有贪念,也只是贪念而已。”
“为了皇子公主殿下,皇上也需保重龙体,如今已春暖花开,皇上也应渐渐好起来才是。”冷季冬担心道。
“梁御医说了,的确是冬季寒凉比较危险,如今已闯了过来,朕也觉得应可以再活一年,朕不孝,也还有太后在世,但是朕又了无牵挂,因为皇后比朕还要孝顺太后,试问朕陪在太后身边才几个时辰,皇后可是几乎都住在了太后殿,比起皇后,朕自愧不如,所以朕心里也充满了感激,感激卿有妹如此,代朕尽孝,让朕没有后顾之忧。”
冷季冬听着,却心酸不已。
皇上忽然问道:“皇后可与卿或者夫人说过什么没有?”
冷季冬问:“皇上指什么?”
“朕也说不好,皇后像是欲言又止,朕问了,她又不肯直说,”皇上又悦意道:“卿不知,皇后扭捏的神情,很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朕却百思不得其解。”
冷季冬寻思着:“但是皇后娘娘并未说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所以何故如此欲言又止?”
“朕也想知道答案。”皇上道:“等睿宽完婚之后,朕要好好问问皇后。”
冷季冬应着,但也不解其中意思。
片刻,太子也来了御颐殿,陪着皇上说话,又回禀了近日来的一些朝务,皇上却有些打盹,像是乏了,于是太子跪安,和冷季冬一起往东宫回去。
太子未乘御辇,步行问说:“冷相,父皇何时搬回龙殿?”
冷季冬才告诉说:“太子殿下,皇上有意在‘御颐殿’长住,且希望太子殿下搬入‘龙卧殿’,用‘龙行殿’掌理朝务。”
太子听此,停住了脚步,两人身后跟着的大批宫人也一起停下。
冷季冬劝道:“太子殿下,皇上龙体不适,理应静养,而东宫位于内宫,就算是重新划定内宫门和内宫院墙,也还有太子妃娘娘需要顾及,所以思来想去,皇上才决定腾出来龙殿,方便太子和朝臣商议朝务。”
“父皇的龙体果真如此不好吗?”太子睿宗瞬间的举足无措的样子。
冷季冬示意锦金令宫人们略退后,才对太子说道:“皇上会保重龙体,太子殿下为尽孝心也应听从皇上的吩咐,寝殿依然在东宫,也方便太子妃娘娘居住内宫,而朝务则正式搬入龙殿。”
太子半晌沉默,看得出心底的无助,说:“本宫只搬去‘龙阅殿’,龙卧殿原样不动,等父皇好了,再搬回来。”
“臣听太子殿下的意思。”冷季冬也是心里沉重。
太子回去了东宫,冷季冬则回去了议事殿。
回到东宫的太子,脸色略显苍白,章司嫡从旁陪着,已知道皇上要长住‘御颐殿’,似乎表示着龙体有恙,而提前退出了龙殿,也就是朝廷。
章司嫡握住睿宗的手,说:“你早已没有母后,如今父皇也病着,你心里忽然没有了着落,但是你毕竟是太子,朝廷指望着你,父皇也希望看见你的坚强。”
太子睿宗紧紧握着太子妃的手,却默默落泪,说:“失去母后的感觉才淡去没有几年,父皇又要渐渐离我而去,我为何是太子,为何是我偏偏需要坚强。”
章司嫡拿着锦帕给睿宗拭泪,安慰说:“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