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相兀自数量自己儿子的时候,隔壁的邻居,戈将军府已是大张旗鼓的开始筹备喜宴,略送来的几条锦鲤,更像是安慰。
章庄氏却十分喜欢,听着隔壁频频传来的鞭炮齐鸣,陪着夫人赏鱼的章霸旗,不禁心中感叹。
“戈长轩是一个怎样的人,”章庄氏问道:“得势之后,他是会放肆,还是会依然恭敬?”
章霸旗告诉道:“我当年选章氏族人…也就是如今的戈章氏,做戈长轩的夫人,并非没有考虑过,我的几个主副将中,戈长轩最为贴心,也是我的心腹,为人耿直,忠心可信。”
“所以戈将军府无论如何扩展权势,也不会对章相府造成威胁?”章庄氏又问道。
章霸旗恍然笑道:“夫人这是在指点我迷津呢。”
章庄氏指着池中的锦鲤说:“戈长轩心里有你,你多瞧一眼鱼,他就立刻去给你找来,你喜欢什么,他都记着,他已经是一品将军,还是贵妃的姐夫,皇子公主的舅父,不比你差多少,但是对你依然如此用心,你扪心自问,几座将军府,你对谁最放心。”
“当然是戈长轩,”章霸旗叹道:“否则去年我调动其他各将军府的兵马,也不愿动戈将军府的兵马,其实忌惮戈将军府只是自欺欺人,戈长轩的兵马能保章相府的安危才是心里话,所以我轻易不敢动他的兵马,打从心里也只信得过他一个人,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这是见不得戈长轩好,未免有些自私。”章庄氏觉得。
“是,夫人说的是,”章霸旗无奈道:“权势犹如一颗夜明珠,一旦握入了手心,就不愿再放手,稍一松手,它就会滑落,所以小心翼翼的,也整日提心吊胆着。”
“你手里的夜明珠若是不慎滑落,有谁还能多看你一眼?”
“戈长轩,”章霸旗想也未想,说道:“多年前,我也不是没有失利过,只有戈长轩坚定不移的立在我身旁,沙场被俘,也是他拼死才护住了我,他身负重伤,却将我吓得要命,因为他若是没了,等同于我失去了铠甲。”
“多年的情分都不能令你释怀吗?”
“是我自己糊涂了,司嫡说的对,东宫需要章相府,但已不需要再巴结拉拢章相府,因为是自家府邸,所以东宫需要拉拢戈将军府,武臣府、冷相府和文臣府,咱们的女儿看着大大咧咧没什么心思的模样,却足以胜任太子妃。”
“司嫡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但既然嫁给了太子,也只能随波逐流,将人生的智谋和心思都荒废在了一颗虚无的夜明珠之上,到头来又将如何回味自己的一生,没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这辈子,都为着太子而活了。”章庄氏却是感叹和无奈。
“女子为男子而活,不对吗?”章霸旗理所当然问道。
“对吗?”章庄氏皱眉道。
章霸旗却对章庄氏一生愧疚,所以也只好一笑了之。忽然另问道:“夫人除了章司嫡,还为我生过儿子没有?”
“你糊涂了?”章庄氏奇怪道:“只有这一个女儿,如何,感觉委屈?”
章霸旗叹道:“这几日总是遭遇‘糊涂了’,看似我是真的糊涂了,若是夫人当年生了龙凤胎呢,司嫡若是如此懂事,儿子也必定不会差,将来章相府也后继有人了。”
“如意算盘人人都会打,但是打得响的不多,”章庄氏劝道:“你的儿子已经不少了,都好好培养起来,将来个个有能力,才是对司嫡的最大助益,从中再选一个最好的,接管章相府。”
“我老了吗?”章霸旗问道。
章庄氏只说道:“我多年前已是白发丛生,你为何不能老,你若是有从相辅退下来的那一天,咱们就离开这里,回去昔因山下的那间茅草屋,过清静的日子。”
“我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老的这一天,夫人居然已有了养老的打算。”章霸旗因为光阴的悄然流逝而落寞着。
片刻,丫鬟过来回禀说:“夫人,戈夫人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外了。”
章庄氏今日是盛装打扮,说道:“听你发完牢骚,我也要进宫去了,已和戈夫人约好了,司骐和司驿成婚为驸马,我也必须出面,给他们嫡出的身份做足样子,回宫之后,我还要去别苑,跟司骐和司驿的母亲说说话,毕竟我是不得已‘抢’了这两个儿子,总要去致歉赔礼,她们的儿子成婚,她们才有资格沾沾喜气,你让章报备好马车,备好喜酒喜宴喜糖,我带去别苑。”
章霸旗听着,而后看着夫人迈着雀跃的步伐走了,他却愣在了池塘旁,因为一时没想起来,章司骐的母亲和章司驿的母亲是谁,最后得出总结,是妾室太多,不是糊涂,不怪记性。
章霸旗依夫人吩咐,叫过来章报,让准备好这些,等着夫人从宫里回来去别苑,而后问道:“夫人和相府别苑的关系都很好吗?”
章报应道:“好着呢,不仅夫人,嫡小姐没进宫之前,也总是跟着夫人去相府别苑,对各个别苑照顾有加。”
怪不得章司嫡和章司骐章司驿显得如此亲近,章霸旗正对着鱼若有所思,一个随从跑来回禀说:“相爷,戈将军来了。”
“快请!”章霸旗经过夫人的一番劝导,心情也舒展了很多。
戈长轩片刻来到眼前,恭贺道:“章相大人,末将来给大人贺喜!”
章霸旗不禁喜悦神情道:“同喜同喜,咱们两府结亲是亲上加亲,你夫人就是本相的远方堂妹,你也早已是本相的妹夫。”
戈长轩听着,略感奇怪,因为章相还是第一次承认戈夫人是堂妹,也是第一次称谓他为妹夫,戈夫人虽然是依章相之言嫁给戈长轩,但往年更像是对属下的命令。
“末将不敢。”戈长轩恭敬应道。
章霸旗已由戈长轩恭敬的态度伺候惯了,此时感觉需要转变心态,所以忽然亲切的拉着戈长轩,一起看鱼,说:“夫人非常喜欢,说让本相务必要向长轩表达谢意。”
“末将不敢,这都是末将应该做的。”戈长轩悄悄的瞧着章相的脸色,也并不像身有不适,但是为何竟说糊话呢?居然因为几条鱼还要谢他?这是以往想都不必想。
“本相也正要去戈将军府,喜庆的衣服都换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