簿梓荣被恭居熙带到了自己的帐篷内,一直就静静的坐着,不言不语。表情也是凝重万分,好像是在沉思。
恭居熙让人为她端来了梳洗用的清水,又让人送来了洗干净的新鲜水果。
到了这里就等于半个自己的地盘,他堂堂东燕国的四皇子,地位高贵,自然要什么开口说便是,马上就有人拿来。
“荣儿,先洗把脸吧。”恭居熙亲自绞了毛巾递给她。
簿梓荣虽然接过,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擦拭。
“荣儿,你要不要吃些水果。这些水果都是新鲜的。”恭居熙见她始终闷闷不乐,心中十分担心,就拿了一些新鲜水果走到她面前。
恭居熙拿起一根香蕉,对簿梓荣道:“荣儿,我给你剥根香蕉吧?”
簿梓荣抬头看了恭居熙一眼,只是摇了摇头,神情却还是冷冷淡淡。这似乎是还没消气呢。恭居熙想道。其实他和恭长故一般想法,以为簿梓荣是在吃肖衣麓的醋了。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道簿梓荣心中的愤恨和痛苦呢!
簿梓荣原先是知道肖衣麓是太尉之女的,知道她出生华贵,比自己要高贵的多。而自己只是一个父母早亡的孤女,被叔叔嫌弃,送到医仙阁当学徒而已。只是因为她天赋极好,人又勤快,所以一直得到师傅的器重,所有女弟子中,簿梓荣算是佼佼者。肖衣麓来的要晚一些,当时已经差不多及笄。
簿梓荣比肖衣麓年长三岁,所以总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只是没想到这个妹妹嫉妒心却这么强。她仗着自己家中权势,色诱了齐鸠,利用齐鸠一起杀害自己,而后又将齐鸠杀了灭口。最后放火毁尸灭迹。
簿梓荣死后重生,心中也是清楚的。凭着肖衣麓的家族势力,自己就算尸骨尚在,也很难报仇。她知道肖衣麓杀人后一直逍遥法外,但是却没想到她过的可以如此滋润,而且竟然还能让太子恭长故如此高看!这个是她更加不能所接受的。
对比肖衣麓的逍遥自在,再回头看看自己的孤苦无依,簿梓荣更觉得上天不公平。原本还指望恭长故能帮着自己报仇,可是方才恭长故和肖衣麓的关系,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两个人关系非比寻常。只怕互相有情也是可能的。这么一来,恭长故这条路线算是断了。
想到自己要报血海深仇更为困难,簿梓荣心中不由得升出一股悲凉,想到自己前世死的如此凄惨,那眼圈儿变红了。
恭居熙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一动,忍不住就上去握住了簿梓荣的手,柔声道:“荣儿,你还有我啊?如果你不想再呆在太子府,就来我府上吧。我带你去见我母妃,商量我们的婚事!”
簿梓荣本来还在暗自神伤,冷不防被恭居熙捏住了双手,顿时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却见恭居熙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眼神里透露出无限温情来。
簿梓荣的心里就暖了起来,是啊,还有恭居熙。这个男子似乎是真心喜欢自己的,且不去管他是否会真心娶自己,但是眼前恭长故这条路子走不通,是不是可以换一条路子,借助恭居熙的力量呢?
只是这么做是不是有利用恭居熙对自己一番神情的意思?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很无耻很自私?
想到这里,簿梓荣又犹豫起来。虽然她确实也喜欢恭居熙,也想过嫁给他,可是大仇未报,她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去处理儿女私情。尤其是今日看到肖衣麓逍遥自在的样子,她的心就像钝刀来回切割一般,疼痛不已。
恭居熙看到簿梓荣看着自己,却并不言语,似乎是一副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有些焦急。今日从恭长故对待簿梓荣纵容的态度可以看出,恭长故绝对也是对簿梓荣有好感的。而且他也隐约知道些恭长故和肖太尉的政治联盟,所以断定恭长故只不过是利用对肖衣麓的好来稳定肖太尉的心而已。
恭长故如此心思沉密的人,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肖衣麓所俘虏的。他这番举动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簿梓荣毕竟是太子府的人,若是恭长故不松口,簿梓荣也走不出太子府。如果他们日积月累,感情渐深,自己对簿梓荣的这腔神情只怕会赴水东流了。
“荣儿?”恭居熙看到簿梓荣沉默不语,忍不住又开口呼叫了一声。
簿梓荣回过神来,表情已比方才从容许多。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恭居熙的问题,而是笑了笑,装作淡定的样子:“我没事,只不过有些累了。你放心,我不过是太子花了钱请的医护,只是帮太子治病而已,又不是卖给他了。他既然有更高的医生帮他治疗腿上的病,我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她说的很是大度,仿佛真的不见意一般。
恭居熙叹了一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又休息了一会,恭长故果然派人来叫簿梓荣回去。
到底自己还在太子府邸里当差,是领着月俸的,所以簿梓荣不能任性妄为,还是跟着回去了。
恭长故已经在帐篷中等她了,看到她进来,脸上露出了笑容,用手招呼她:“你来了啊。快过来。”
簿梓荣面上淡淡,并不过去。
恭长故并不生气,反而站了起来。
此时营帐内就他们两个人,所以恭长故也就没必要装出腿脚还不方便的样子。
“咿?太子,你怎么不坐轮椅了?你不是说你的腿治不好么?”簿梓荣看他脚步又轻便了许多,知道他肯定是在装病了。
恭长故知道簿梓荣还在为今天的事情生气,所以也就不去计较她的冷嘲热讽。他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轮椅,轻描淡写的解释:“这个是用来迷惑那些糊涂人的,你这种聪明人,就不用装了,反正也骗不了你。”
簿梓荣冷哼了一声,给了恭居熙一个不算大的白眼,没好气的道:“聪明人?算了吧,我可不敢当呢,太子。我若是聪明,也不会被人耍的团团转了。而且我医术又烂,人又笨,根本不配当太子您的医护。”
语言里满满的都是不满和不悦。
恭长故并不同她计较,看着她,俊秀的脸上反而展露出明朗的笑容来,像极了七月程亮的阳光。不得不说,恭长故长得真的太好看了,那眼睛那眉毛那鼻子那嘴巴,都跟着像是画师画出来的一般,而且那皮肤白洁光润的,就是簿梓荣一个女孩子家家也望尘莫及。
“好了荣儿,我知道你今日受委屈了。我这不也是不得已么。”恭长故看着簿梓荣那一脸的不乐意,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亮了。
簿梓荣看向恭长故,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恭长故对簿梓荣,总是很信任,尤其是这几日短短的相处,对她的信任感越发增强了。所以有些话,明知道不该让簿梓荣知道,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些大概。
比如为什么要继续装出腿还没好的样子,又比如为什么要对肖衣麓热情,但是他只是说了表面的原因,冰山地下的暗角,他还隐藏了没有说出来。并不是他不信任簿梓荣,而是有些事情,知道的还真的不如不知道来的好,迷迷糊糊反而安全,太过清楚则容易招来祸根。
恭长故不想让簿梓荣来卷入这场政治的纷争。只是有些事情恭长故不知道,即便他贵为太子,很多事情也不是他能做主的,比如肖衣麓对簿梓荣的怀疑。
这边恭长故大概把真想告诉簿梓荣后,簿梓荣心头的愤恨到减轻了不少,也理解了恭长故今日为何如此作为。她虽然不是朝廷中人,对这些政治纷争也不是很明了,但是通过她对人心的研究,她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前世的医仙阁就是半个小江湖,不然为何肖衣麓跟她无仇无怨的,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呢,还不是因为处于女人的嫉妒心。
“原来如此。”簿梓荣听完恭长故的解释,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的同时又对恭长故同情起来。眼前这个人,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那又怎么样,敬仰他的人越多,想要伤害他的人也越多。高处不胜寒啊。当太子尚且如履薄冰,那当皇上,是不是还要更加四面提防,八面留心了么。这样的人生,真的很累。
恭长故看到簿梓荣对自己今日的行为表现出了谅解,心头就宽慰了不少,不知何时开始,他居然如此在意簿梓荣对他的想法了。
“荣儿,谢谢你的逍遥草。”恭长故从怀中取出簿梓荣今日赠予他的逍遥草,脸上露出感谢的表情。
簿梓荣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略带害羞的笑了笑,转而又想到了这逍遥草的时效,就善意提醒恭长故:“太子殿下,这逍遥草虽然药效无穷,但是很容易枯死,依我的意思,我觉得你应当早日服用才是。”
恭长故觉得她说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这逍遥草具体该怎么使用,就向簿梓荣请教:“荣儿,你所言甚是。只是这逍遥草应该怎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