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走了。”恭玉林突然站了起来,预备离去。
出乎意料,白衣公子并没有阻拦他,而是对着他的背影,头也不转的道:“过不了多久,你会亲自来告诉我的。”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这个人是真的疯了吧。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叫到这里,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现在居然还神神叨叨,说自己还会求着来告诉他。
他肯定是疯了。
恭玉林不想多待一秒钟,面对白衣公子这句毫无根据的话,他只是停滞了几秒钟,听他说完后,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衣公子看着他离去,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只不过抓起杯子的手,劲道有些大了。
恭玉林前脚才离开,白衣公子的几个下人就都又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下人凑了过来,脸上挂着一丝询问:“公主,要不要我把他?”说着,他做了一个解决的动作。
白衣公子瞟了他一眼,似乎很反感他这种动不动打啊杀啊的行为。
“不用,留着他,我还有用。”
为首的下人听得出主子语气里有明显的不爽快了,立马拱手退到一旁,嘴里应到:“是,公主!”
这白衣少年明明是一身男装,为何这下人会喊他公主呢。其实这个白衣公子根本就不是男人,只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女人罢了。而且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国公主玲珑!
原来玲珑公主从军师府碰壁后,就亲自出马,在太子府里外布下了天罗地网,收集一切关于恭长故的信息。同时,她也让人收集与恭长故相关人物的消息。
恭玉林这个名字,她在梁国的时候就听说过了。知道这个恭玉林长得一表人才,只不过因为母妃娘家势力普通,所以不是皇位的热门人选。他和恭长故虽然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两个人并不和睦,这个恭玉林甚至做出过许多次要铲除恭长故的举动。
梁玲珑本来是想过找更为有势力的四皇子恭居熙作为人选的,但是相关人士告知于她,这个四皇子并不是一个能控制的人。并且那位相关人士还推荐了恭玉林,说三皇子恭玉林眼高手低,空有抱负,而且为人阴险狡诈,好刚愎自用,尤其是好美色,是个可以掌控的人。
所以她就想到了从恭玉林身上来找突破口,来对付这个所谓的东燕国太子恭长故。
如果东燕国的正统太子死了,那么东燕国就会重新选太子,到时候只要帮主三皇子恭玉林登上皇位,对他们梁国而言,就成了天大的好事。所以用最好的方式解决掉恭长故,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不过她方才又对恭玉林自信满满,说没过多久,恭玉林就会主动来找她。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件事情,也是肖玲珑的计划之一。她绝对有信心,按着她的计划走,恭玉林绝对会主动来找她的。
恭玉林走出白衣公子的房间,又经过了朝云的房间,此时门已经打开了,看来刘员外的那群下人,享受够了,已经都离开了。门半掩着,一时半会竟然都没人来搭理朝云。看来这家妓院是真的放弃她了。
恭玉林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朝里看了一眼,只见一地狼藉,朝云好像一团破布一般被丢弃在床上,两天白玉一般的大腿软绵绵的垂在床沿,大腿内侧似乎还有斑斑血迹。
“自作孽不可活。”恭玉林冷冷的丢下一句,下楼付了这几日的费用,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凤凰水岸。
这边李东越终于被簿梓荣说服,打算按照簿梓荣说的计划去实施。他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奇怪,他男扮女装混迹在太子府是为了窃取东燕国的国情的,翠翘之类的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加入到他原来的计划里。
可是当他看到簿梓荣一脸恳求的表情的时候,他就心软了,觉得自己应该帮一帮簿梓荣。
既然李东越同意了,簿梓荣就根据计划安排起来。
恭长故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是自己住在佛堂旁边的厢房里,为母亲陈皇后祈福。而且为了表示自己的诚信,他都打发走众多佣人,只留一个马总管陪着他。
马总管年轻时候是恭长故的母亲陈皇后娘家带来的,后来恭长故分了宅子后,他跟着陈皇后的父亲出生入死很多年,而且至今都没有娶妻。所以陈皇后和恭长故都十分信任他,把他当作为自己的心腹,还分了上好的厢房给他住,并让他担任太子府上的总管家。
马总管这个人也是个尽忠尽孝的正直之人,对待陈皇后父亲、陈皇后也好,对待恭长故也好,都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所以在太子府,他也算是比较受尊重的人。
每个月初一或者十五,恭长故都会在那里住上三五天,这三五天,他修生养性,独取宁静,所以,这几天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大后天就是十五了,簿梓荣就把时间定在这一天。
这一日很早,恭长故就吩咐下人们打扫了房间,将生活用品都放置齐全了。然后沐浴更衣,焚香拜佛,静静地收心度过这几天。
虽然距离中秋有些时日,可是十五的月儿还是十分圆的。恭长故诵经念佛的时间有些长了,人就有些劳累。
恭长故其实不过二十年纪,应该正是青年好玩时期。可是他从小受到了太多的熏陶,知道自己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人。要当皇帝统治天下的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他不能够像其他皇子那样游山玩水去享受生活。他只能学习各种管理国家方面的知识,来提高自己各方面的能力。
而且他从小又被人下了毒,双腿残疾,常年的轮椅生活让他的内心多少有些困苦,变得没有那么开朗。而身边又有那么多人居心拨测虎视眈眈的想要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日夜防备。
于国事,他作为东燕国正统太子,又是长子,自然是要操心的。于家事,他是一家之主,更应该一手掌控。而且,他的内心里,还装载了许多往事。
这些往事,他虽然缄口不言,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拿出来回忆的。
这段记忆就是关于他的腿被下毒的事情。
当时不过五六岁年纪,他的腿就渐渐开始不好起来。当时都以为他是自己得了什么病,才会导致腿脚行走不便。但是后来的某一天,恭长故在偶尔间听到了关于韦贵妃和李丞相的话,原来那下毒之人,就是韦贵妃。
韦贵妃买通了恭长故的奶娘,通过奶娘的手,来对恭长故下毒。当时恭长故年纪太小,还不懂得对人要提防,尤其是从小母乳自己的乳娘。这个乳娘后来被人发现沉湖在了后花园的水池子里,估计是被利用完后,就狡兔死走狗烹,被韦贵妃等人杀人灭口了。
乳娘一死,这桩事情就没了人证,也就无法来指控韦贵妃的下毒行径了。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恭长故想到此时还是心中愤恨。韦贵妃太过狠心,大人之间的斗争竟然牵连到孩子身上。她的毒药,让自己双腿残疾了多少年,让自己丧失了多少童年乐趣!
现在尽管他的腿脚已经被簿梓荣治好了,可是童年时候的乐趣再也找不回来了。小时候,别的同龄孩子都能够自由自在的奔驰在草地上,春天放风筝,秋天去秋游,只有自己,走到哪里都得坐在轮椅上!当时他是多么的羡慕!
当时他多希望自己的腿脚也是健康的,也能像其他孩子那样行动自由!
对健康有多向往,恭长故就对韦贵妃有多痛恨。但是这种痛恨,在自己还没有能力之前,只能埋藏在心里。在韦贵妃和李丞相面前,他还是得平静如水,不能做出任何知情和看穿的样子!
对于这件事,恭长故耿耿于怀,一旦想到,就如同钻进了牛角尖,半天都走不出来。
今天他也是不知不觉的就又想到这件事情,然后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等他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出房间,到了佛堂旁边的水塘边上。
自己距离水塘只有一两步距离,如果他再不留意,继续前行的话,都要掉进水塘里去了。
恭长故急忙止住步子,有些责备自己过度沉迷旧事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你啊你,还没到暮年,怎么就像个老年人一般沉溺过往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不论对错真假,都应当随风去了,何苦执迷不悟呢。这么多年来你诵经念佛,每逢初一十五就焚香避世,不就是为了求一个宁静么!怎么就又忘了最初的初衷了呢?”
他如此这般劝慰了自己好几句,心头才慢慢恢复平静。
他正打算移步返回,突然听到了一些声响,沉沉浮浮,时断时续,仔细聆听,很像是女子的哭声。
这大晚上的,是谁会躲到这偏僻的地方来哭泣?而且听着,像是从池塘对面传来。
恭长故觉得有些奇怪,这时正好一阵夜风自水塘对岸抚来,那哭声就随着夜风贴着水面吹了过来,一时间就分外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