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居熙看她展颜,心中放心,就点头应允。两人朝着前面走去,没几步路,就看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溪水晶莹,撞着岩石激起朵朵水花。两人觉得走的累了,就在溪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簿梓荣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了些点心,却是新做的桂花糕。
“四皇子,来,吃点东西吧。”簿梓荣用帕子包了几块桂花糕,递给恭居熙。
恭居熙接过。他极爱干净,用清水洗了手,才敢去拿桂花糕。他拾起一块扔进嘴里,清润爽口,并不似平时吃的糕点那般甜腻,不由得仔细掂量起来。
桂花糕做的四四方方,里面夹杂了金秋丹桂,也不知怎么和的米面,竟然能让搀和的桂花成朵的绽开着,毫无破碎痕迹。
“很好吃!”恭居熙夸赞道。
风敛容抿嘴轻笑,这个桂花糕是太子府里新请来的糕点师傅做的。她第一次吃到的时候,也和恭居熙一样的表情,觉得十分经验。这次因为要和恭居熙出来游玩,所以特意让太子府的糕点师傅多做了点,今日出来便可以当点心填肚子了。
因为好吃,恭居熙不免多吃了几个。腹中饱了,阳光晒的有些暖腾,恭居熙和簿梓荣都禁不住有些犯困。
簿梓荣不拘小节,就着石头就卧倒了,恭居熙看到簿梓荣躺下了,也跟着在旁边躺下了。
“你学我干什么?”簿梓荣斜睨了他一眼,有些害羞。这头并头的,可不是同枕而眠了。
“你还不快起来!”簿梓荣催促他,声音绵软,似是无限娇羞。恭居熙却迟迟没有作答。簿梓荣好奇,支起身子去看,四皇子恭居熙,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簿梓荣不忍心叫醒他,就在他旁边躺着,因为太阳晒得暖和,周边又很是安静,簿梓荣的心也开始沉静下来,慢慢的,也睡着了。
等他们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簿梓荣和恭居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是茫然。夜幕不知道何时到来的,等恭居熙和簿梓荣回过神来时,已是月至中天。他们两个竟然这么能睡,睡到现在才醒来!
两个人急忙起身,还好今晚月色很亮,能看的清脚下的道路。所以恭居熙就牵着簿梓荣的手,打算原路返回去。
可是走来走去,他们发现,竟然迷路了!
看着四下渐起的薄雾,簿梓荣有点害怕。恭居熙看出了她的怯意,牵住她的手,安抚道:“荣儿,有我在,不要害怕。”
簿梓荣点点头,说道:“我不怕。”但下意识的,她还是忍不住朝四周张望。
雾色比方才浓了好多,远景是根本看不到了,这样下去,只怕一会连路都难走了。偏偏这个时候,刚刚还明亮的月亮,这会儿钻进了云里,四下里更是昏暗。远处传来了一声长嗷,说不清是狼还是其他动物。
恭居熙能明显感觉到簿梓荣的手在颤抖,她果然怕了。也对,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簿梓荣会感到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夜凉如水,月儿又从云里露了出来,两人正在纠结从哪里回去,却听到身后脚步声起,一个浑厚声音响起:“喂,你们是谁!”
恭居熙和簿梓荣吃了一惊,同时回头,却看到一个猎户装扮的中年大叔举着个火把,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
两人略显尴尬,恭居熙笑着道:“原来是位大叔。这位大叔,我和家妻游玩在此,见这里风光旖旎,一时贪玩忘记时辰,找不到去路了。”
他把簿梓荣形容为自己的妻子,也是怕引起别人不必要的误会。毕竟夫妻两人在外游玩,迷了路,说出去也不怕上了风风化。
“原来是迷路了!”大叔哈哈一笑,表情变得没先前那么警惕。他把火把往恭居熙和簿梓荣面前递了一递,两人的容貌和穿着更为清晰。
他看到两人都是华服在身,男的风华神俊,女的秀丽端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所以他心情更为放松,态度也显得十分友好了。
“这山里夜路可不好走,今天雾重,就是把路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一定认得。而且山里野兽多,我也不放心你们。要么你们还是跟我回去吧,明早天亮了再下山吧。”
大叔热情相邀,恭居熙和簿梓荣受宠若惊。恭居熙看雾气确实已浓的化不开了,这样天气,就算他能走,簿梓荣也未必吃得消,所以当下拱拱手,感谢道:“多谢大叔收留之恩。”
大叔挥挥手满不在乎的道:“你们城里人就是文绉绉的,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们就两个人徒步来的,没坐马车?”说着他环顾四周,茫茫夜色里,什么都没有。
恭居熙听了更为尴尬,他打了个哈哈,解释道:“我们的马车没跟进来,还在外头……只是……找不到了”
“所以人也迷路了,马也找不到了。是不是?”大叔毫不客气的揭穿,且哈哈大笑起来。
恭居熙和簿梓荣羞愧的无地自容,簿梓荣心想,这山里大叔还真是直白,丝毫没城里人的客套之气。
“好了好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山里天冷,我怕再站着你家小娘子身体要吃寒了,来,跟我走吧,我们快些回去。明日再来找马找路吧。”大叔倒也不再为难,把火把高高举起,照亮前路,催促他们一起回去。
恭居熙和簿梓荣不再多言,跟着猎户大叔回到了山里住处。
这是一座由砖石黄泥混搭而成的小矮屋,屋顶铺着茅草,屋外围着一圈篱笆,是山里猎户最寻常不过的落脚之处。
推开吱嘎木门,却见屋内虽小,但收拾的还算整齐。屋内最里边,一爿土灶顶着一口铁锅,灶边围着些许木材。往外来是一方木桌,桌子极小,上面随意摆着两三个碗碟,由盘子罩着。桌边孤零零两把矮凳,高度到也配得上这个矮桌。
“看来这大叔平日里并无什么访客,倒也是孤单的很。”簿梓荣看着两把小凳心里想道。
再看两侧墙上,一侧挂着打猎用的刀箭工具,一侧却是一副画像。画里是一位素装妇人牵着个垂髫小儿,妇人麻衣粗布却脸上含笑,一双清眼盈盈如水,饱含深情和满足。而那稚童一手牵母,一手高举,嘴成圆形,似是见到亲人欢呼。
簿梓荣猜测这妇人和小童许是猎户大叔妻儿,但是若是妻儿,怎么不见踪影,如此想着,又不敢确定了。
大叔推开里屋房门,指着黑漆漆的内屋道:“两位贵客,寒舍简陋,没什么好床好被,这里原是我家内子和小女上山来时住的,我家娘子虽不是什么富贵出生,却也好干净。所以这床褥都是收拾干净的。”
“原来猎户大叔是有家室的,只是不住在山上而已。看来那画中妇人和小儿,应是他妻女了。”这样想着,那幅画就解释的通了。
“不打紧的,大叔如此有心,小女子反倒心愧了。”簿梓荣笑道。
然后她又指着墙上画道:“大叔,这画中想必是您的妻女吧?”
猎户大叔看向墙上的画,眼里流露出温情,他颇带自豪的笑道:“可不是,这是小女画的,说是怕我在山上孤单,见画如见人。画的不好,让你们笑话了。”
簿梓荣见他话里谦虚,实则一脸掩藏不住的自得,知道他内心是十分满意女儿画艺的,所以赶忙道:“大叔谦虚了。这画中人物栩栩如生,就如同真人一般,有画中人陪伴,莫说大叔不会孤单,就是想想令媛一片孝心,也是暖人心脾,令人敬佩的。”
她这顺势而赞的话果然让猎户大叔受用万分。
再看恭居熙,久未说话,原来已是哈欠连天,一脸倦意了。于是话也不多说,猎户大叔招呼了两人在里屋住下,自己就去外屋搭了个简易床铺睡下了。
屋内烛火跳动,簿梓荣借着弱光看了看床铺,虽然用的是极为廉价的下等材质,收拾的却也是清爽的。
想到这是第二次与恭居熙迷路,也是第二次同榻而眠,簿梓荣就有些感慨。上一次是在围猎场里,两个人迷了路,被天机老人所收留。没想到时隔没多久,两个人又一次迷路了。
两人同枕而眠,各睡一边。
床边开了个小窗,只浅浅糊了层薄纸,此时月明如灯,照将进来,室内景物逐渐清晰。屋内并无繁赘家具,只角落里立着只涂漆木柜,也未上锁,看来柜内并无值钱物品。
簿梓荣稍稍侧头,却看到身旁恭居熙已悄悄睡去。月光似流水一般泄进来,刚好投影在恭居熙脸上,他双眸紧闭,剑眉舒展,额角一小缕青发散下来,正安安静静的落在眼角。安详如此,瞬间让人感到远离了世间纷扰。
簿梓荣默默的看着他,只想到“岁月静好”四字。
若是两个人能永远如此该多好,没有韦贵妃的阻拦,没有李嫣如的介入,没有前尘旧恨,没有各种纷争,一切都只有彼此两个人该多好!
簿梓荣不知道韦贵妃是不是真的能说到做到,用恭居熙的行动来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情。
若是韦贵妃最后还是反悔了,自己和恭居熙又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