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长故辗转难眠,床榻之上满是簿梓荣的香味,低头一闻,满鼻芳香。就在他昏昏欲睡时,忽然外头守夜的公公拿着一封信函在外大喊道,“皇上,十万火急!”
“嗯?”恭长故心下一惊,连忙从床榻之上翻身而起,连外衫都来不及披上,匆匆走到公公面前一把拿过对方手中的书信。
展信低头看去,只见上头蝇头小篆,一字一句却清晰地告诉她,簿梓荣三人被留在大尧做客。
恭长故五指紧攥信笺,气得握拳直接打在一旁的柱子上。他在没收到三人信息后就知道中途肯定有人做鬼,但是万万没想到又是大尧!又是李东越!
信中说得好痛叫做做客,其实不就是拘押!
“陛,陛下?”一旁的公公有些胆战心惊,自他侍奉恭长故以来,倒是头次见到对方如此勃然大怒。
恭长故朝人一摆手,命人退下,拿了桌上的蜡烛,转身坐在床榻之上,冷静下来,低头将那信件一一看清。信中李东越提到如果要将三人换回便要自己退位将东燕作为属地全数奉上。
“好你个李东越,胃口竟然如此之大!”恭长故冷笑一声,正要撕碎信件,犹豫片刻又停下了手。他自幼熟读史书,倒是听过割地换人质,这倒是头一次看到过胃口这般大。
恭长故知晓李东越对于簿梓荣的感情,也知道对方提出这般无理的要求是故意让自己无法做到,然后去簿梓荣面前挑拨离间。一想到簿梓荣,恭长故就觉得钻心的疼,自从她离开东燕至今也有月余。
闭着眼,仿佛就能看见佳人殷勤笑意。恭长故长叹了气,披了外衫走到殿中桌前,提笔给人回信,信中仅有两字,“不允。”
恭长故替书信盖上章印,走到殿前将信件交给候在外面的公公,仰头闭了闭眼,“拿去吧。十万火急。”
空中飘洒着细细碎碎的雨,微风吹过,细雨拍打在他的脸上。恭长故看着空中明月,由衷祈祷,希望簿梓荣可以懂得自己的意思,可以等自己去接她回家。
远在大尧的簿梓荣此时也同样看向空中明月,心中满是对恭长故和儿子的思念。她揉了揉因为刚刚苏醒而隐隐作痛的额角,自从醒来她就一个人在房间里,周围没有任何人。她不知道恭居熙和李嫣如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后面又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几日,簿梓荣终于见到了除了送饭的聋哑人外的第一个人——李东越。
“放我回去,扣押我对你没有好处,李东越。”簿梓荣在见到肖衣麓时早就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今日见到对方也不过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
李东越将那封自己早上刚刚收到的书信放在簿梓荣的面前,“你看看,这是恭长故给我的书信。你说我还会不会放你回去呢?”
簿梓荣秀眉微颦,接过书信,看到上头那两个矫健有力的字,努力压下心中的喜悦,面无表情,佯装一脸心灰意冷地转头看向李东越,“然后呢,你想和我说什么?”
李东越本想着坐在簿梓荣的床边,但是对上人满眼的拒绝,只好抽了一把椅子坐在人床边,一把拉过人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双眼满含真情,“和我在一起好么,梓荣?”
“李东越,我有了身孕,是恭长故的,你觉得你可以接受?”簿梓荣垂眸看向自己自己的腹部,伸手轻抚过,就好像可以透过肚皮和里面的小家伙打招呼似的。不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我们把孩子打掉,以后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李东越虽然先前已经决定了不对这个小孩动手,但是看到簿梓荣眼睛里对于腹中胎儿的怜爱,还是不由得联想到这是因为胎儿父亲的缘故而心生嫉妒。
簿梓荣摇了摇头,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身子往后挪了挪打算离李东越远一些。
本来还只是嫉妒的李东越看到簿梓荣避自己如同躲避蛇蝎的动作时更是怒火中烧,站起身子,扬起手想要给人一巴掌,而又还是放下手,怒不可遏地转身离开。
那扇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关上,随后外头响起了落锁的声音。
簿梓荣在看到李东越离开后才下了床,将他离开时来不及带走的那张纸条捡了起来,伸手轻摸过上面的字,低头一闻,仿佛还带有那人习惯用的墨香。
不允。并非单单不允李东越所写的条件,也是不允将簿梓荣和孩子留在他国的意思。这是恭长故想要给簿梓荣表达的意思,也是簿梓荣看到信纸后所得到的意思。
翌日,簿梓荣早起伸了伸懒腰,在房内做了一套自己准备的简单运动,就在她等着饭菜来时,却见和饭菜一起出现的还有昨晚生气离开的李东越。
“梓荣,我们一起吃吧。”李东越从下人手中接过饭菜,摆在桌上后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坐在簿梓荣的对面。
簿梓荣其实并不喜欢和不太熟络的人一起共同用饭,但是今天她有求于李东越不得不先点头应允了对方的意见,“好。”
李东越一愣,随后心中一喜,连忙将盒子中的另一副碗筷拿了出来摆在自己面前。
一顿饭下来,簿梓荣倒是没怎么动过筷子,单是她碗里的菜就几乎没有停过。李东越给她的饭菜倒都是极好的药膳,利于养胎。
簿梓荣捧着一小碗养胎药,吹凉后一口喝完,对上李东越看着自己含情脉脉的眼睛,压住内心想要揍人的冲动,努力扯开一抹笑意,“我想要看看居熙和嫣如,他们怎么样了?我很担心他们,他们是我的朋友!”
“好。等会我就带你去。”
簿梓荣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直接同意,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算计着李东越的时候,对方也在算计着她。
这两个人的相处就像是下棋,一个人设了局便洋洋自得,殊不知另一个人在踏入对方局的时候已经撒下了弥天大网。
簿梓荣随着李东越到了恭居熙所在的地方,从外面看来应该是一件柴房。簿梓荣双手紧握成拳,她不能相信恭居熙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被人关在这样的地方。
就在门一点点推开后,簿梓荣踏入屋内,看到的除却满地杂草和一旁的刑具以外,就是一个被绑在十字架上伤痕累累的,满身血污的恭居熙。
“居熙!”不论是出于朋友的立场还是因为医生的天行,簿梓荣都忍不住想要扑上去给人治疗。看到那白色内衣渗出的血迹,她实在是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任由眼泪流出。
而另一边被打得有些虚弱的恭居熙本是闭着眼休息,直到听到了簿梓荣的声音才虚弱地睁开一条缝。下意识伸手想要安抚人,牵连到的却是铁链的硁硁作响,“梓荣,我没事,别哭了。”
簿梓荣想要走到人身边,却被李东越伸手拦腰不让人再多靠近恭居熙一步。
“你放开我!我要去给他看看!你放开我!”簿梓荣使劲挣扎着,努力伸手想要去勾恭居熙的手,但是却被李东越直接拦腰抱出了房子。
“李东越!”簿梓荣怒视着眼前的人,五指握成拳,一下下捶在对方的胸口上,“你把他们放了,我做人质,可以么?”
“不可以。”李东越想都不想,简单利落地拒绝了人。毕竟对于簿梓荣此人,手里还是需要有拿捏的把柄,不然这人指不定给你闹翻了天。
簿梓荣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她恶狠狠地瞪了眼李东越,咬着下唇扭头不理人。
“不打算看看李嫣如了?”李东越笑着挑了挑眉毛,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人身边,倒也不催促也不心急,毕竟现在落于下风有求于人的并不是他。
“去!”簿梓荣深吸一口气,心想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她都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和李东越需要纠缠多久,在这段时间里她如果还是这么容易冲动迟早会被害了自己。
李东越看着对方忽然变得极为冷静,本就对簿梓荣的兴趣这会更是加重了许多。他倒也没有强求什么,只是伸手搭在人腰部,半搂着将人带着往前走。
簿梓荣微侧首,看见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忍着想要撒药将人手弄断的欲望,硬生生保持着微笑和人走到了另一间类似牢房的地方。
“嫣如在这里?”簿梓荣看了眼牢房,除却一个高高的窗户,这间屋子也只有门可以进出了。屋子周围没有任何建筑,只有环绕着的树林。怎么看都像是关重点囚犯的地方。
李东越点了点头,往前走去,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门,一把搂过簿梓荣往里头继续走去。
“嫣如?你在哪?”簿梓荣没想到外面还是大白天,里面暗得就像是黑夜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只可以隐隐约约通过喘息感觉到屋子的角落似乎有人存在。
李嫣如瞪大了眼睛,看见门打开时带来的光亮以及簿梓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