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簿梓荣虽是看出来了,却不能当面指出。她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出梅妃带着的项链是假的,里面没有麝香吧。
她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一凛,梅妃这就是算计好了的让她无可奈何。她若是没有发现这条项链是假的对梅妃来说自然是最好,可若是她发现了,那也拿梅妃无可奈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她又能施展什么计谋!若是她没有猜错,这场生日宴中,梅妃定还预备了什么计谋能使得她身败名裂!
见到簿梓荣的神情,梅妃心中微微冷笑,若是她连这种细小的伎俩都躲不过的话,那也不可能坐上今日这个位置。只是……簿梓荣的好日子,怕是今日就要到头了。
宴会开始时,恭长故坐在最中,而簿梓荣和梅妃分别坐在左右侧,随着时间的推移,簿梓荣察觉到身侧传来不小的嬉笑声,她心中虽有不舒服,但还是隐忍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梅妃提议道:“今日天气这般好,臣妾看着大家若是只处于这里吃喝玩乐,不免有些无趣。”
“不知众妹妹可否赏脸与臣妾前往御花园的湖边放花灯呢?”
梅妃的话音刚落,簿梓荣心中便一紧,湖边?梅妃想在今日的情况下去那种地方,难道是要……
但这个意见却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大约是都在宫里憋闷了许久,想趁此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吧。
“那便顺了梅妃的意吧。”恭长故眼神温柔地凝视在梅妃的脸上,宠溺地道。
簿梓荣一路寂静无言,耳畔传来的梅妃和恭长故的说话声让她时不时感到心烦意乱,即使她知道这只是做戏。
到湖边时,恭长故没有去陪梅妃放花灯,而独自一人坐在了亭台上。而梅妃却是拿起丫鬟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两盏河灯,对簿梓荣说道:“皇后娘娘,我们一起去放花灯吧,如今我的身子好了几分,想要珍惜这次机会与你好好说说话呢。”
“好。”簿梓荣望了梅妃一眼,明知梅妃不怀好意,却又无法反驳,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在簿梓荣看不见的地方,一抹讥嘲划过了梅妃的眼眸,仿佛在嘲笑着簿梓荣不自量力,又仿佛在怜悯着簿梓荣遇上了她这样一个对手。
两人走到河边,簿梓荣结果梅妃手上的花灯,又瞧了瞧眼前深不见底的湖泊,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霎时涌上心头。
梅妃不会是要在这里……对她下手吧!
事实证明,簿梓荣的想法是正确的,她看着梅妃微微弯下去放花灯的身子,正想离梅妃远一些,可梅妃的动作比她更快,伴随着有些惊慌的“啊!”一声,梅妃的身子在簿梓荣眼中缓缓消失,沉到了水中。
“快来人啊,梅妃落水了!”簿梓荣只好呼救,即使她知道如此做只会害得她万劫不复,可若是梅妃真的死了,那即便是恭长故有意保她,在这皇宫和朝廷之中,她怕是也难以翻身了!
她心中的危机感终于完全的爆发,梅妃这是要害自己而嫁祸给她!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几个宫女外再无他人,如果不是簿梓荣呼救,别的嫔妃似乎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情况。也就是说,看到梅妃落入水中的只有簿梓荣和那些宫女而已。
若是梅妃买通了这些宫女来陷害她,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首先一个赶来的是恭居熙,他望了簿梓荣一眼,没有丝毫犹豫地跳入水中,伸手捞起因呛水而已经昏迷的梅妃,而其他的几个嫔妃,包括恭长故在内也随后赶到。
梅妃被救了起来,平放在地上,可能是因为溺水时间断的缘故,她很快就醒了过来,然而与簿梓荣想的一样,梅妃醒来后望向的第一个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关于簿梓荣的。她眼眶微红地道:“皇后娘娘,臣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臣妾?”
霎时,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簿梓荣的身上,他们的眼光中含带着鄙夷,甚至还有同情,似乎已经认定这件事是簿梓荣做的,又或者簿梓荣会因为此事而身败名裂。
梅妃大抵觉得还不够,她望着簿梓荣,眼泪划过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脸庞,留下一道泪痕,情绪颇有些激动地道:“臣妾一直把您当做姐妹,你要什么臣妾都能给你,哪怕是皇上的宠爱又何妨?可你为什么要害我!”
恭长故温柔地拭去梅妃的泪水,自始至终没有看簿梓荣一眼,却将目光投向了原本侍奉在旁边的宫女,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可真是皇上推的梅妃?”
那几个宫女互相对望了一眼,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地跪在地上道:“奴婢确实是亲眼目睹了,是皇后娘娘推的梅妃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语毕,还很小心地瞧了一眼正抿紧嘴唇站在一旁的簿梓荣,好似在怕她含恨报复一般。
簿梓荣感觉到百口莫辩,她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众矢之的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这让她很不舒服,但她却无可奈何,只能沉默着站在一旁,甚至想不到一句反驳的话。但她的这副模样落在身旁众人的眼中,无疑是心虚默认的表现。
恭长故察觉到了现在紧张且尴尬的局面,他望了一眼众人,似乎有些维护簿梓荣一般的开口道:“你们都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朕会处理好的。”
可他明显是小瞧了梅妃在众嫔妃心目中的影响力,他们互相对望了一眼,竟未有一个人离开,甚至还有大胆地直接跪在了地上。
“请皇上明鉴,皇后娘娘不配为后!”其中有嫔妃喊出这句话。
随着这些跪在地上的嫔妃,更多的嫔妃同样随之跪倒,目光无一例外的坚定,皆是重复着这一句话。
“皇后娘娘为后不尊,目中无人,欺下犯上,才害得梅妃娘娘如今落到了此等境地,如此的女人,怎配当我们东燕国的皇后!”
恭长故长身而立,面目清冷疏离,隐隐迸发着怒气,“梅妃因你困于水中,你到底认不认罪?”
薄梓荣秀丽美目薄淡,倨傲的高抬这下巴,清冷的凝视着恭长故,那遥遥瞬间,两人似相隔甚远。
便是这样一眼,恭长故的心猛地揪痛,瞬时又归于黯淡,别过头,哑着嗓子,似是痛心,“你怎会变得如此?这般恶毒。”
这一声声说得真切,饶是在场的人皆觉薄梓荣可憎,犹如水滴丝丝滴落,绵密断绝。
冷硬的小脸分毫未变,音色低沉绵婉,“皇上,既然不相信梓荣,梓荣说什么都无用。不如就依照皇上的心意来就是了。”
梅妃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佯作无奈,面色凄楚惨淡,“婉梅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要皇后娘娘这般对我。”
“我做了什么,梅妃你心里应该最是清楚不过。”薄梓荣冷声嗤笑。
“你……”恭长故一时语塞,气得肩部发颤,“你陷梅妃与困境之事,还能是朕冤枉你?”
薄梓荣默声不语,那副神情磊落清明,就似在坦荡的反驳。
恭长故的冷眸扫向了周围,凶狠的环了众人一眼,竟是那般阴森可怖。刚才的那名宫女微微发颤,缓缓上前,恭谨的低头顺眉,沉声认真,“奴婢不敢撒谎,方才就是皇后娘娘将梅妃娘娘推下去的。”
声音愈发低落,宫女悄然抬眸,愈发真挚自然,“皇后娘娘站在梅妃娘娘身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奴婢……只见皇后娘娘很是气恼,便……伸出了……”
“够了,”薄梓荣冷声驳斥,“我没有,就是连你也来陷害我?”
见事态已经朝着预想中的进行,恭长故皱了皱眉,将计就计,“人证在此,薄梓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脸上对薄梓荣的厌恶更为浓烈。
薄梓荣冷冷勾动唇角,讥嘲一笑,“说,你会相信我吗?”灿波美目之间已没有了神采,恍似暗夜迷森。
恭长故长袖一挥,背对着薄梓荣,冰冷的声音落下,不带有任何温度,“传朕的旨意,将皇后带回宫,禁闭一个月。”
恭长故话音落下,便有两位宫女上前,牵拉着薄梓荣纤细的手臂退下。薄梓荣颓然凝视着恭长故,带着淡淡的疏离迷幻。
梅妃似是不忍,垂下眼睑,错开了这一幕。
转身之际,薄梓荣唇迹泛起轻嗤一笑。见到这种情形,梅妃自然欢喜,敛了敛容,没有血色的脸很是惹人怜爱,依依靠近恭长故,柔柔低音,“皇上……”
恭长故将手搭在了梅妃的柔荑上,轻拍了拍以示安慰。忽地又将大掌收紧,牢牢将梅妃的绵柔无骨的手拢入,哑着声,“随朕回宫。”
梅妃柔身靠了过来,恭长故眉眼温缓的轻点了下头,伸手一揽,将她收入怀中。
回到梅妃宫中,恭长故即刻吩咐宫人为梅妃备好热水梳洗。自己便在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恭长故久久不见梅妃,便唤来下人,“梅妃呢?怎么还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