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子,你怎么了?”秦成看着面前老实巴交的汉子,扯起嘴角,僵硬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能有啥事,这不是你大嫂来信了嘛,成子你也知道俺大字不识一个,想让你看看你大嫂给俺写的啥。”汉子憨憨的笑着,说话带着一种土气,却让人感受到里面的急切。
“大哥拿来吧,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的。”想起信上的内容,秦成实在是笑不出来了,把头低下去,手里拿着信,读了出来,读到最后秦成才发现不对劲,这,这和自己的一样。
秦成把自己的那封信也拿了出来,又看了一遍,没错,相似,很相似,就连字迹也一模一样,这让秦成冷静下来,既然这样,看来是劝降书了。
“俺……俺去和他们拼了,”
“我也去,我娘都七十了,还要遭罪啊……”
“我…我家的娃才一岁而已,呜呜……”有些士兵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
秦成回过神,看着面前哭的哭,闹的闹,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会不会是敌军的手段?这些事万一要是假的?”
“不会,除了我娘,没人知道真名叫王盛,这是真的,呜呜呜……”
“是啊是啊,俺婆娘还记得俺的胎记在哪呢。”
“都先冷静,信上面都说了,大家都已经没事了,所以,都先不要激动,过段时间再说,反正家里人也没事,咱们现在只要保证自己安全就行了……”秦成也只能先劝着他们,让他们先安静下来,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真的?成子你可不能骗俺,可都是从小玩到大的…”
“成哥,我听你的,你说啥就是啥…”
“好,大家先安静下来,听我说,现在,萧家军应该还不知道信的内容,你们就当这是一份普通的信就好,千万不要漏出马脚,知道吗?”秦成看着那一双双信赖的眼神,知道自己必须是冷静的,要不然,萧让发觉以后,第一个死的,恐怕就是这一群人了。
萧让看着前方哭哭啼啼的士兵,眼神凌冽盯着其中的一个,然后指示旁边的一名士兵,“去问问怎么回事,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军营,不是坟场。”
被指示的士兵一个激灵,就好像身后有一条饿狼一般,向前方跑去。
萧让看着士兵黑着脸回来,就知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毕竟那么明显了,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这让萧让有些好奇。
“回禀将军,是,是他们说你把他们家里的人都害了。”士兵忐忑的盯着地面,感受着萧让的视线留在他的身上,他一动都不敢动。
“哦,你信吗?”萧让笑眯眯的问,好像不是什么大事一样,可是那掌中的鲜血可不是那样说的。
士兵疯狂的摇头,表示自己不信。
“那你们呢?”萧让问自己身后的侍卫。
“不信!”声音大如雷,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响彻长空。
远处哭啼的人群,彻底的静寂了下来,如同遇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出声就会被发现,然后被吃掉。
“呵,走。”萧让冷笑一声,看着远方静寂的人群,率先走回来营帐,不发一言。
萧让端坐在案桌前,双手平放在桌上,想尽量保持镇定,不让属下人看出自己的惊慌。
可是他的眼睛略带焦急和凶恶,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担心。
“将军,有什么心事吗?”萧让身边的一位老者看他许久不说话,关切询问道。
萧让陷入了沉思,眼睛看着正前方灰色的营帐,思考怎样应对吵闹的士兵,可他暂时没有想出办法。
“什么事都瞒不过军师,我正为军中士兵们的吵闹心烦呢!”萧让正在犯愁,期待的目光看着军师,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个好主意。
“依在下之见,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军心,把军中闹事者杀了,做到杀鸡儆猴,二来是向大家解释清楚家中的情况,许诺跟着将军必能享富贵。”军师早已猜透了萧让的心思,将原先的想好的主意不紧不慢说出来。
萧让自知军师忠心耿耿,足智多谋,对他的计策深信不疑。
“好,那就依军师所言。”
萧让惴惴不安的心平静下来了,命令军队一个时辰之后,后山平地集合。
士兵们快马加鞭宣传,很快集合的命令传遍了整个军营。
秦成听到集合命令,心里很疑惑,特别是集合的地点后山。
“萧将军,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集合军队呢?”秦成一脸狐疑,对着传令兵说道。传令兵并不理会他,径直走开了。
秦成想找马铁,牛耿等兄弟一起去后山,可是在军营中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他们俩。
他很纳闷,不光是他们哥俩,连往日里和自己关系最好的王马等兄弟也没看见。
他们会不会是先到后山了,没等自己呢?可是往日里吃饭,集合,什么的都会叫上自己的。怎么这次就不等我呢?这几个王八蛋,待会儿看我不好收拾你吗?秦成心里有气,暗暗地骂道。
秦成一溜烟就到了后山,发现这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人,十分安静。
怎么王铁他们还没来,是我来早了吗?秦成随意地走动,眼睛四处张望,周围的安静让他突然变得害怕,做出警惕的样子,身体不停转圈。
夜黑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秦成在黑夜中慢慢的向前走着,他想走到前边一块石头上,休息等候其他人的到来。
突然他感觉脚下有东西,被绊倒在地。秦成发现倒在一个人身上,害怕得打了个寒颤,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
毕竟是当兵的,见惯了死人,秦成立刻克制住恐惧,保持镇定。
他低下身子,慢慢靠近尸体,令他惊愕的是,这具尸体正是自己的好朋友,马铁。
就在这时几束火光点亮了后山,照亮了黑夜,紧接着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天际,在火光中一群穿着军服的士兵,整齐列队。
萧让走近人群,站在队伍的正前方,火光正好照在他身上,火红的光把他的脸映衬得恐怖邪魅。
秦成站在对伍中,看着人把尸体一个一个抬到萧让面前,眼神中充满的愤怒,恨不得冲出去杀了萧让,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萧让的对手,自己贸然冲上去只会死路一条。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看看萧让要做什么。
萧让望着黑压压的人群,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这支军队是他的心血,是自己最后的筹码,怎么能轻易让人呢。
萧让看时辰已到,站上临时搭建的简陋发令台。
“兄弟们,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是有一件事情向大家宣布,近日军中颇不宁静,搞得大家人心惶惶,那是因为有人造谣说我害死你们的家属,现在我在这里郑重的告诉大家,这是谣言,造谣者已经被处死,就在这里。”边说边用手指着右边的尸体。
士兵纷纷将目光聚集在尸体上,看到尸体被重剑砍死,已经面目全非。
萧让看出了士兵们的担忧,心里为军师的计策高兴。
“造谣者已处死,本将军希望大家安心练兵,不要再听信谣言,若是被我发现还有人传播谣言,军法处置。”
萧让的这一招杀鸡儆猴果然高明,士兵们面如死灰,敢怒不敢言。
秦成站在底下听了很久,早已看穿了萧让的把戏,他自己不好发声,怂恿身边一小哥。
“我们的妻子和父母又在哪?”小哥果然上当,立马大声质问道。
“是啊!”
“将军得给解释!”
一个士兵发声,其他人跟着附和,焦急地向萧让发问。
萧让倒是没想到自己刚才的一番话没有把大家震慑住,自己也是惊讶。
一旁的军师看出萧让的慌张,走进他把头凑到耳边说了些什么。
萧让听着,脸上露出怪异的笑。
“大家不要担心,你们的家人只是暂时离开的了原来村子,他们都相安无事。”
萧让高声的回答,他相信在这个关头,士兵不会不相信他的话。
果然大多数人相信了,尽管他们也不确定将军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们心里只是想家人平安无事,过阵子回去看望他们。
萧让看士兵们都相信自己的话,命令集会结束,让大家回营,坚守各自的岗位。
自己和军师一起回营,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很显然萧让十分满意这次的集合,军中的慌乱终于解决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
秦成并不相信萧让的话,他告诉身边的人:“这只是萧让的缓兵之计,是让大家听他的。”
不过秦成有时倒是希望萧让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妻子和宝儿。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眼下他没有心思去思念她们娘俩,一心直想着刚刚死去的兄弟,看到他们悲惨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为自己担心。
说不定萧让下一个要杀的就是自己,与其被他杀,不如反了他。
萧让走后,秦成趁人不注意,偷偷把尸体运走。兄弟们死得冤枉,不能让他们呆在这儿。
秦成找了个地方,将兄弟尸体埋了。自己心里十分难受,手里抓土,紧握住拳头,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