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的饭菜准备的很精致,各色点心与小吃被摆放在花色精美的碟子里,玉白色砂锅里的汤正冒着热气。慕容擎牵着夏芸然的手坐在桌旁,唇角的上扬弧度示意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几乎是一路上没有和慕容擎说话,夏芸然的尴尬劲儿到现在才勉勉强强消了下来。掩饰自己尴尬的发出一声咳嗽,夏芸然清清嗓子对身边候着的小厮说:“公主怎么还不来,是今天又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我还想等她一起吃饭呢。”
“这……”显然是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小厮弓腰下去思索再三,才继续开口说道:“公主还没有起来,夏小姐您还是先用膳吧。”
“怎么还没有起来?”自己方才同慕容擎打闹了那么一番,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来的时候还害怕自己会迟到,怎么到现在连安娅也还没有起来。
回想起昨日她不太稳定的情绪,夏芸然一时间有些担忧了。她在桌下扯了扯慕容擎的袖子,低下头去小声询问:“你说,会不会是安娅她生病了。我们要去看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再抬头时慕容擎的眼里也充满了深浓神色,他抿抿唇瓣像是再整理语言,半晌才凑过去,将声音放到最低,语气里还带了些淡淡的羞涩和尴尬:“那个……你忘了,新婚之夜,洞房花烛……”
到这儿,慕容擎也清了清嗓子没有再说下去,可是耳朵尖却泛着一点淡淡的红色。
夏芸然此刻丢人到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还大刺刺问这种问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那,那就不等了。咱们大家吃饭,吃饭!”埋头下去不敢再看任何人,夏芸然赶紧夹了一个包子到慕容擎碗里头试图堵住他的嘴,自己也赶紧盛了碗汤,不管烫嘴只是低头在喝,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默默夹了包子咬上一口,慕容擎看着她喝汤却被烫到的样子有些心疼,忍不住出言提醒:“你不要急,喝慢一点。”
“不用你管,吃你的包子去!”没想到这会的夏芸然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点就着,丝毫没有昨夜捉弄他时气定神闲的模样,这让慕容擎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好笑,却不敢再开口说话,憋笑憋到快要内伤。
一顿早饭终于在微微的尴尬气氛中过去了,婚礼告一段落,这一行人也终于要离开方府回到自己的地方。
已经有小太监早早候在了门口,等慕容擎刚一出门就迎了上去,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皇上,宫里的事务都堆成小山了,您赶紧回去处理一下吧。缺了您啊,整个宫里都六神无主呢。”
不耐烦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慕容擎对这个小太监再不予理会,而是径直走到了站在夏府马车前的夏芸然身边,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把:“我看你上车了再走。”
“你宫里还有很多事情的,我是回家又不是干什么,你赶紧去忙吧。”深知慕容擎出来这么整整一天的后果,夏芸然知道自己不能再将他留在身边了。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快快上车,到家了派人通报我一声。”微微敛了眉头,慕容擎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严肃。
无奈抬眼看看他,夏芸然只好提了裙子走上马车,留恋回头再看站在原地的慕容擎一眼,扭头对车夫吩咐:“走吧,回家。”
从方府到夏府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夏芸然昨日喝的酒使得她现在头还有一点点疼,整个人靠在马车壁上昏昏欲睡,眼皮子都快要合在了一起。
突然一声马的嘶鸣伴随着鞭子的声音,马车突然一震顺着惯性向前一甩,竟将夏芸然差点从座位上摔下来撞向前面去。
“怎么回事啊车夫?”惊魂未定拍拍自己的胸脯,夏芸然蹙起眉头掀开马车的窗探头向外看去。之间一个盛气凌人的身影站在马车前面,将马车拦住不让通过。
显然是有些害怕了,车夫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还是您自己下来看吧,小姐。”
是谁有事这么折腾自己。狐疑掀开了面前挡着的帘子,夏芸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抬头一看,面前的人赫然是趾高气昂的苗疆美人阿骨朵!
来者不善!这是夏芸然产生的第一个念头。这个阿骨朵反反复复纠缠于此,居然到了在大街上拦自己马车的地步,她到底要达到什么的目的,竟然如此不罢休。
体态悠然冲面前的拦车人点点头,夏芸然将下巴扬起了半分,用简短而冷漠的语气发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见慕容擎!”听到她的询问,阿骨朵趾高气昂将下巴扬的比她更高,提了嗓子加大声音朗声回答。
“胡闹。”暗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夏芸然不打算再搭理面前的这个女人,挥挥手示意车夫不必理会:“转弯换条路走。”
语毕,夏芸然抬脚就打算重新做回马车,完全把阿骨朵当空气般置之不理。
可是事不遂人愿,还未等她走出一步,自己的袖子就被紧紧扯住了,无法向前分毫。
扭头怒视拉住自己袖子的女人,夏芸然有些生气了,她目光冷冰冰的扫过去:“你这是干什么,拦我的马车就算了,现在还不让我走了不是吗?”
丝毫不畏惧与她的愤怒,阿骨朵对她后面的发问充耳未闻,只是反反复复重复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我要见慕容擎,你不让我见到他,今天你就别想离开这个地方!”
“你有完没完!”再好的修养也被激怒了,夏芸然转回身去面对阿骨朵,眼里燃起了些许愤怒的火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几分,昭示着她在极力克制的愤怒:“不要得寸进尺。”
“我不知道什么得寸进尺,这是你们汉人的词语。”不甘落后的梗了脖子,阿骨朵睁大眼睛瞪了回去,语气刁蛮而任性,丝毫没有退缩和示弱的样子:“我只知道,我要见慕容擎,不然你别想走。”
“够了,别无理取闹了。”实在是对她这个劲头无法忍受,夏芸然的脸色变得非常阴沉,连眼中神色也暗了几分。
用力将自己的袖子往外扯,试图脱离阿骨朵的钳制。可是谁料这个苗疆美人咬定了不放手,一时间,夏芸然无法脱身。
所有的耐心都被耗尽,夏芸然眉眼间的神色微微一冷,不再做无谓的讲道理的工作,而是抬起手来,冲着阿骨朵的肩头推过去试图让她让开。
“哎呀——”可谁料,当夏芸然的手掌刚刚碰上阿骨朵的肩头,还未来得及使劲,阿骨朵突然后退一步,脚下一个踉跄,居然施施然摔倒在了地上,还发出了一声堪称娇媚的哀嚎。
这下子周围的人听见了声音,全部被吸引了过来,将阿骨朵和夏芸然的马车紧紧实实的围了起来。
夏芸然有一瞬间的愣神,她觉得自己分明没有对阿骨朵做什么,她就那样倒在了地上,还吸引了这么多人来看教自己难以脱身。夏芸然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质问:“你这是——”
可谁料,倒在地上的阿骨朵突然小声啜泣了起来,上齿扣住下唇,眼眶微微泛红,极其委屈的抽噎起来。
“你为什么要打我。”阿骨朵一边抽噎,一边伸出食指指着站在身前的夏芸然柔声指责,丝毫不同于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是真的像一个被欺负的弱女子:“先是让马车撞我不说,现在又将我打倒在地,我就值得让你如此欺辱吗?”
阿骨朵本身就生的极美,如此哭的梨花带雨,看让去就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如此一来,这些并不明白前因后果的围观者,自然主动站在了阿骨朵的那边。
“现在这官僚人家怎么能这么坏,仗着有点势力就这样欺负弱女子,还像话吗!”一个围观的书生样子的男子说道。
“可不是,我看见了,的确是那个站着的女子先挑起的事,这小姑娘分明没有做什么,可怜的样子还要被这么逼迫。”连周遭路过的中年妇人,也忍不住插上了一嘴。
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孩子有些犹豫,小声冲身边的父亲发问:“可是我看,是地上那个姐姐先拦车的啊。”
“小孩子懂什么!看不清就别乱说话,这样的弱女子,怎么会去欺辱别人。”身边另一个看热闹的人瞪了小孩子一眼,继而凶巴巴说道。
这些声音嗡嗡作响,全部用进夏芸然的耳中,吵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真是人言可畏……”低声抱怨一句,夏芸然觉得此刻头大得很,路上被拦车了不说,这阿骨朵现在居然这样演戏,让众怒全部涌向自己。如果这件事自己处理不好,父亲和慕容擎恐怕都要受连累……
这样想着,夏芸然无奈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探向躺在地上的阿骨朵:“好了,我拉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