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表面上虽然还是愁眉不展,但内心里还是被老伴的话所感动,于是坐直了身子,把饭挪到自己面前:“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想让儿子找一个有背景的人家吗?”
老伴摇摇头表示不懂。
确实,虽然这么多年来一直听王云坚持这样的观点,但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问起过。
王云回忆起了过去。
还记得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他还在傅家。
冬天的一个夜晚,傅长衍的父亲出差去了,而傅家的其他人对王云和傅长衍一直另眼看待。小时候的傅长衍发高烧,王云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王云找到家里的老爷和小叔,可是没有一个人管它娘俩。当时的司机得不到傅家人的允许也不敢送傅长衍去医院。
于是王云给他裹了好几层衣服,自己抱着他去走着去医院,那天白天刚下完雪,风还在一个劲的刮,我抱着他沿着路边的路灯走着。
因为大雪已经完全把路面给盖住了,只知道路灯是沿着这条路铺设的,于是就跟着电线杆走。
中途因为有种树挖的树坑,也被大雪盖住了,自己一不小心一只腿陷了进去,积雪以下没过了大腿,幸好儿子没有摔倒。
就这样踉踉跄跄地蹒跚走向医院。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医院。
很奇怪的是那天医院急诊室里人特别多,都在排队,有大人有孩子。
王云看看儿子,额头更加烫了,于是冲到队伍最前面,跟大夫说儿子发高烧了,请大夫能不能先给儿子看啊,担心怕他烧坏了。
可是,就好像是医院里面的大夫也收到了傅家人的指示,不给傅长衍看病。王云一直在央求着大夫。大夫抬起头看看王云,然后又低下头,抬起胳膊指着队伍的最后面说去排队。
王云说再三央求,可他还是不同意,甚至着急的都快给他跪下了。
无奈,王云只能走到队伍最后面,因为一直还有人进来,她去排队晚了就更慢了。
于是她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队伍的后面,当时前面有五个人,本来应该挺快的,但是就在快轮到她时,闯进一个抱着孩子的男人来。
那个男人抢到王云前面跟大夫说,“小刘,赶紧帮我看看,我女儿生病了,一直咳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见那个大夫立马起身关切的凑到孩子面前说,“李院长您别着急,我帮您检查检查。”说着就把他们带到旁边的小隔间离,留下即将排到的王云。
王云担心好不容易快排到的队伍又被大夫拒绝,所以也不敢追过去,只好默默地在原地等着,又是煎熬的十分钟。
终于大夫出来了,给傅长衍看了病,打了退烧的针,病情逐渐得到控制。
那一晚王云知道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受。连一个医院的院长、大夫都能欺负她。
从此,王云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她认为这件事怪不得别人,就是因为自己没有权力,始终被傅家人压制着。
没有能力得到别人的尊重,所以她就一直想提升自己的地位,或者结交一些有背景的人。
当儿子找到她之后,她也一直要求自己的儿子以后要找一个有背景的儿媳妇。
说着,王云不禁抽泣起来。
老伴起身,走到王云身边,安慰说“那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如果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傅家还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不过还好都过去了。”
老伴没有想到因为年轻时的一件事王云能记这么久,并由此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话虽如此,老伴还是不太同意王云的看法,人不能因为别人欺负过自己,就一定要去欺负别人,自己当时受过的气,非得再撒在别人身上吗?以怨报怨何时能了?
老伴尝试开导王云,“人啊,得学会往前看,不能因为在一个地方绊倒过就想把所有的坎都抹平。儿子都这么大了,不能什么事都替他做主了,他有自己的主见,做父母的不能过分干预。”
老伴觉得王云这种要求儿子找有权有势有背景的媳妇的观点与时代所宣扬的价值观念不同,并不应该提倡。
说起来老伴也是名老党员了,政治思想观念还是很正的,但是一直被王云所诟病,说他政治觉悟这么高,怎么没见给她儿子找个好媳妇呀,到头来还是她这当妈的操这心。
老伴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拿起碗筷说,“吃饭,边吃边聊”。
王云没有刚才生气了,也稍微缓和下情绪,拿起筷子开始夹了口菜,放在嘴里慢吞吞地嚼着。
“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丢人,自从老邓跟我说了她认识宋暖之后,跟我介绍了当年他家的情况,我就一直在想,连广场舞的音乐声都听不进去,导致我做错了好几个动作,让队长说了好几遍,大家还因为我暂停了好多时间。要是单单是这回事也就罢了”。
王云情绪得到缓和之后,继续对老伴说:“如果,咱儿子找的那个女朋友,家庭情况好的话我还高兴来不及呢,其实因为想着这我迈错了好几个舞步,那样,即使别人说我,我也觉得开心,因为儿子找了一个能耐的儿媳妇,这就是我最大的高兴,也是我最大的幸福,我不求别的,唯愿如此。”
王云还在一个劲儿地絮叨着。
对于这些观点,老伴其实是不怎么同意的,他举了好多周围邻居的例子,也列举了好多同事的例子。
说人家的儿子女儿都找了一家无权无势的亲家,不也过得非常幸福吗?何必一条路走到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