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孔府有了她,他才不觉得深寒,可如今看她这么伤心,他却无能为力。
他只好像个胆小鬼一样逃开,害怕多待一会,她就像烟雾一样消失不见,因为怕失去,所以又怕得到。
他怕那不真实,只好每天望着她的住所,看见她的身影,那就好,那就好……
“这一切都是那个千筱阁里的女人做的,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孔临永恨恨地说道。
见孔临永提起阿细,静康止不住的摇头道:“不要,她是个很可怕的女人,你斗不过她的。”
“你不用担心,我心中已有主意。”
“你有了什么主意?”
白嫦曦见孔临永要对付阿细,忙出声喝问道。
孔临永转头,一脸不解地对白嫦曦说道:“母亲,儿子就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帮着儿子,还帮着外人,这桂花树也是您所珍爱的啊!”
“永儿,这些事情母亲以后会告诉你,至于那位千筱阁里的阿细姑娘,你不可去找她的麻烦。”
白嫦曦异常坚持的说道。
“看来舒妹说的没错,你们一个个都被那个妖女迷了心,大哥是,二哥是,现在连母亲也是。”
“啪”的一声,白嫦曦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孔临永猝不及防地接受了这么一耳光,顿时就愣在了原地,静康则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妖女,妖女,我孔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白嫦曦极其严厉地说道,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悔恨。
孔临永感觉自己的骄傲受到了侵犯,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落花园。
心情平复了下来的白嫦曦抚着自己起伏的胸口,温声对静康说道:“吓坏你了吧?”
静康摇摇头。
白嫦曦叹了一口气道:“我累了,扶我回漪澜小筑吧。”
因为焚烧而产生的烟雾,盘旋在落花园的上空,数日才逐渐撒去。
因为是雨季,锦官城便三天两头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而又腻人,人们大多愿意待在家里,不愿出门踏这一遭泥泞,所以,这两天千筱阁的生意也没了往日红火。
阿细却不担心,却觉得这是难得的清闲,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
阿细提着细柳条编制的竹篮,缓慢地坐下楼梯。
东郎站在门口,望着漫天恍若绣花针一般的雨丝,轻声问道:“这雨天老板娘也要出门,要叫车子吗?”
阿细抬眸望向这皮肤白皙,眼睛黑亮而又有光泽的少年道:“不必了,我撑伞去。”
“是去孔府吗?”
东郎斟酌了一下词句,大着胆子问道。
阿细点点头,就要去门后面拿伞。
东郎比她快了一步,从后面拿出一把足够两人用的大伞道:“我送老板娘去好了,今日客人不多,格鲁一个人在就好了。”
阿细对上少年深邃的眼眸,在心里暗自揣测这少年的用意。
格鲁把毛巾往背后一搭,朝阿细笑道:“就让这小子送您去吧,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
阿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东郎一起去,不管这少年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她也能一一的拆穿。
孔府依旧是高大气派,从外面也能看出其楼阁林立,青砖白瓦,非同一般,门口只有两个家丁在守着,还停着一辆马车。
阿细让东郎在门口等着,自己则让那两个家丁去向孔临天禀报。
闲来无事,阿细转头看向那青布圆顶的马车,在心里思量是孔府来了客人还是谁要出门去,还是在这样烦人的雨天。
正疑虑着,便有说脚步声从门里传来,阿细抬头,见是一袭素衣,面若仙人的孔临清,身后还跟着卢桐。
孔临清也看见了阿细,朝阿细行礼道:“见过阿细姑娘,阿细姑娘这是?”
阿细也朝孔临清回礼道:“我是来看孔大公子的,不知道他的病有没有好一点?”
阿细说着,好似无意地摸了摸自己手腕间挂着的竹篮。
孔临清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了然笑道:“既然是来看大哥的,临清也不耽搁了,外面下着雨,姑娘快进去吧,临清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说完,彼此会心的一点头。
卢桐撑开伞,和孔临清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出去很远,阿细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能在孔府见他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马车慢慢地往前行驶,孔临清掀开马车的窗帘,看了一眼被烟雨隔开的孔府大门,心中若有所思。
“这千筱阁的老板娘这么频繁的和大公子会面,这里面一定有隐情,公子,要不要查一查?”
卢桐把伞放好,一脸凝重的问道。
“大哥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不查也能知晓,你若是想查,就去好好的查一查究竟是谁拿走了那支簪子。”
孔临清的脸色微变,带着一丝薄怒。
卢桐知道,自家公子虽然在夫人面前已经放弃了那支簪子,可背地里还是派出去了很多人去找,可是找到现在,还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就好像那支簪子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我有时候在想,那簪子上刻的“朝颜”二字,会不是一个姑娘的闺名或者是哪一位江湖游侠的称号,可是查遍了所有的人,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孔临清捏住自己的眉心,有生以来,这好像是他遭遇过最大的挫折了。
不,他的未婚妻,前任武林盟主的女儿孟纤纤,死在了成亲的当日。
对他而言,也不算是好事一桩吧,可对于孔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可怜了那个他从未见过面的新娘了。
“三少爷最近心情很不好……”
看着孔临清淡漠的神情,卢桐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孔临清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弟弟啊,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啊!”
车轮声压过了他的叹息声,雨下的更密了一些。
孔临天居住在长春园,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常青藤,经过雨水一洗,煞是喜人。
阿细不由得驻足观看了一会,直到婢女提醒,阿细这才收回心神。
婢女帮阿细打开门帘,孔临天一袭浅紫色长袍坐在藤椅之中,眯着眼睛看着裙边湿透了的阿细。
阿细见他脸色还有些憔悴,关心地问道:“怎得,身体还未痊愈?”
孔临天冷哼了一声道:“自我生病到今日已经足足十五日了,你怎得今日才来?”
阿细不在意他的态度,把手里的竹篮放到一旁的高桌子上,调侃道:“看你这么中气十足的指责我,想必是好的差不多了,我还带了补品来,真是打着伞还穿雨衣,多此一举喽。”
孔临天从藤椅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向阿细,语气里还是带着十分的不满道:“这次我中毒是不是你搞的鬼?”
阿细打了个哈哈,笑道:“眉山道长都说了,你不是中毒,而是与落花园的桂花相克,怎得,你连眉山道长都不相信了,再说我们是盟友,是伙伴,我为什么要害你,害你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吗?既然你这么不信任我,处处猜忌我,那我们的合作关系也到此结束吧,这补品我也拿回去吧。”
说完,阿细就恼怒的一把抓过竹篮往门外走去。
“站住。”
孔临天一声低吼,把阿细震在了原地,随即便是有一声没一声的轻咳。
阿细忙走过去想帮他抚背,却被他一手推开。
他抬眼看向阿细,瓮声问道:“补品是什么?”
见他收敛的自己的锋芒,阿细笑嘻嘻的打开竹篮,朝孔临天说道:“这可是锦官城里最有名的了,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得到的,用来给你补身体是最好的了,都说吃什么补什么,你吃了这个,一定会强身健体,生龙活虎的。”
孔临天在见到阿细把补品端出来的时候,脸色就变的黑沉沉的:“你就给我吃这个?”
“对啊,”阿细的眼睛明亮亮的,看起来心情不错:“你不要小看这只烤猪蹄,它比什么灵芝人参都要管用,你尝尝,很好吃的。”
孔临天捏住自己的鼻子,不想让自己和那猪蹄联系在一起,可耐不住阿细的软磨硬泡,还是吃了一点点,只是在阿细转过身后,全数吐了出来。
想他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何时吃过这等下贱的食物,虽然味道很不错。
“刚才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二公子,下着雨还出门,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阿细倚在窗前,望着漫天的雨丝出声问道。
孔临天漱了漱口道:“你别看我这个二弟深居简出的,可在父亲眼里,他是最像他的,甚至比我这个长子都要看重,要不然也不会把那武林盟主的女儿都许配给他,也不……”
自知说错了话,忙的住口道:“算了,不提死人了。”
“怎么不提,全锦官城里的女子都渴望着嫁给这位风度翩翩的二公子的,想必那武林盟主的女儿也是,只是可惜了。”
说道这,阿细漂亮的眸子里不知道是闪过了一丝惆怅还是怨毒。
“只能怪那孟纤纤福薄命薄,登不了我孔家的大堂喽。”
孔临天接过婢女手里的清茶,小小的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