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在这里躲着,我要把阿细送回去,阿细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回去总有些不妥。一刻钟后,我就回来。”封刀面无表情的嘱咐李天。
在封刀心里,一切以阿细为重,让他把阿细留在这里,或者,让阿细一个人回去,都是他受不了的,他怕阿细受伤,只有阿细在他身边,他才会安心。
李天就不同了,李天是个男的,让封刀选的话,他绝对先会把阿细送回去,阿细出门太久,总会有一些人产生怀疑,如果不尽早把阿细送回去,让那些人产生怀疑就糟了。
而且让李天躲在角落里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李天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让自己的气息尽量减弱,躲避那些人的追杀应该是可以的。
再加上李天躲在角落里,角落不容易被人注意到,再者,角落存在阴影,李天躲在阴影里,应该没什么人会那么快发现他,算是暂时安全的。
封刀只是离开一刻钟,一刻钟的时间不算特别短,当然也不会算长。不可能有人立刻找到藏在角落里的李天,这样就拖延了时间。
就算被发现,那些人找人的时间也差不多够一刻钟了。到时候,封刀就会回来,以封刀的武功虽然不能弄死那些人,救但是下李天离开,不是难事。
“……”李天沉默了,他在担心,担心阿细和封刀就这样走了,扔下他一个人走了,虽然他知道阿细不会扔下他,封刀也承诺会来接他,可是他还是不安。
李天害怕,害怕被阿细和封刀抛弃,他不想被人抛弃,被抛弃的感觉,很不好受,就像是在心上划开一到长长的口子,很痛,很痛。
甚至比在身体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要痛,痛的可以令人窒息,类似这种感觉,李天不想再一次体验,这实在是太过于摧残人的心灵了。
更何况,李天的家人都已经死去,李天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家人被杀,血流成河,满地残尸,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现在,李天的心境不稳,是最容易崩溃的时候。
虽然阿细救了李天,但李天心底,还是不敢完全信任阿细的,现在李天的心灵不是一般的脆弱,就像一个极薄的瓷器,一碰就碎。
李天知道,如果阿细要伤害他,就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救他,可是他现在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他现在对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有种潜意识的抗拒。
而且在这角落里,李天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总是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蛰伏在黑暗之中,像是在等着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窜出来攻击他。
李天不想让阿细他们离开,因为他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他害怕,害怕之后会发生可怕的事,更害怕,阿细他们一走了之,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但是,自己拦住阿细和封刀真的好吗?李天在心底思考,如果让阿细他们留下,绝对会耽误阿细他们的行动,可能带来一些难以料想的事故。
仅仅是沉默了一会儿,李天的心里就闪过众多念头,最后暗戳戳的决定,等到阿细和,封刀离开的时候,他偷偷的跟上去,不让阿细他们发现就行了。
“不要担心,封刀会回来的。”阿细看着沉默的李天,心中很不是滋味,阿细心疼李天,心疼李天没了家,没有了家,对于还是一个孩子的李天来说,实在太痛苦。
阿细知道李天心里也不好受,确实,一个孩子,没有了家的庇护,一定会悲伤无助,更何况,李天不只是没了家的庇护,李天失去的,是一整个家。
李天这样子,阿细也没办法让李天从这悲伤中回神,现在的李天,最需要的是好好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悲伤无助,现在阿细根本走不进他的心。
李天将自己的心上了锁,阿细进不去,也没有办法让李天打开心灵之门,阿细知道,李天的心,很难进,所以阿细也不想着走进李天的心,只是安慰李天。
阿细知道,被灭门的痛,看着幼小的李天,他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一点鲜血,双眸空洞无神,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形娃娃,让阿细十分心疼。
看着这样的李天,不知为何,阿细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想起了日日夜夜都挥之不去的阴暗记忆,一闭上眼睛,阿细的心就是一阵抽痛。
闭上眼后,浮现在阿细脑海里的,除了幽深的黑暗,还有无边无尽的血色,以及那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冤魂厉鬼,那一幕幕实在是太可怕。
孟家被灭时,阿细躲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熟悉的亲人,幼时的玩伴,一个又一个地惨死在那些恶魔的刀下,他们死不瞑目,心中怀怨,但是阿细却无能为力。
阿细眼睁睁的看着全府被屠,全府上下,上至家主主母,下到丫鬟小厮,无一幸免,尽数身死。看着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很多。
有的是不甘心,有的是愤怒,有的是安心,有的则是解脱。当时的阿细不是很懂,为什么有人被杀后脸上是安心和解脱,活着,明明比死了更好不是吗?
现在的阿细,明白了那些人为什么死后带着安心和解脱。他们大多数是家仆,能为主子丧命,是大多数家仆想做也做不到的,对他们来说,为主子丧命,就是一种荣耀。
但是为必死的主子丧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主子死后,被雇佣的家仆可以完全没有障碍的回去,而签有奴籍的家奴,则会被释放,去除奴籍。
李天和她一样,都背负着仇恨,仇恨这种东西,害得她由一个无忧无虑孟家小姐,变成了这般冷酷。不知道李天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会不会变的很有趣呢?
阿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阿细是不希望李天变的,在仇恨的支配下,变成什么样子是他们自己不能控制的,仇恨,不是一个好东西。
如果李天也步了她的后尘,她不敢想象结局,李天还是一个孩子,不应该承受这些仇恨,李天这个年纪,正是单纯天真的童年,不应该被仇恨玷污。
“放心,我言而有信,绝对会回来的。”阿细看着李天尚为稚嫩的脸颊,心里是满满的心疼。抬手轻轻的揉了揉李天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一只宠物。
阿细也知道,现在不能让李天认为自己和封刀会言而无信,也不可能带着李天上路,李天留在这里固然危险,但阴暗的角落是最适合躲藏的。
李天藏在角落里,总比明晃晃的出去当靶子要好,毕竟,他们三人一起行动,速度会慢下来不说,目标也大了,那群人想找到他们,估计不需要耗费多少力气。
阿细是为了李天好,到时候赶路,顾不上李天,一旦李天暴露在那些人的视线中,就会变得十分危险,极有可能趁封刀不注意,将李天掳了去。
“阿细都这样说了,我是一定会回来的,就看你信不信了,不信现在就滚,我可没空陪你!”封刀看着李天纠结的小脸,并没有一丝心疼。
封刀认为,现在的李天,就是一个拖累他们行程的人,本来封刀对于这个李天的印象算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差,可是在李天此番纠缠下,他的话也有些冲。
现在封刀最关心的是阿细到底还要为这个自私的小子停留多久,时间久了,封刀自然不耐烦,越发觉得李天不是一个好孩子,便有些厌恶李天。
江湖之人就是这样,喜欢直来直去,现在李天死缠烂打,触及了封刀的禁忌,封刀最讨厌死缠烂打的人,明明都说了会来接,李天却还要纠缠不休,着实令他厌恶。
封刀的语气很冲,李天听了,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眶中逐渐溢出泪水,紧紧地抿着嘴唇,低垂下脑袋,一言不发,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楚楚可怜,却不显违和。
“封刀!”阿细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李天,又看向站在一旁冷冷的旁观的封刀,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就倒向了李天,低低的呵斥站在一旁的封刀。
现在他们还不宜太过大声,阿细也清楚现在的处境,所以并没有呵斥的太过大声,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样会更加耽误时间。
“哼!”封刀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阿细,他明明是为了阿细好,为什么阿细就是不理解呢,这个李天在这里又不会有什么危险,先把阿细送回去又怎样了呢?
一想到这,封刀就更加不待见这个死缠烂打的李天了,看着李天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刃,让李天感到心惊胆颤,越发的楚楚可怜了。
“李天,别听他的,你在这里好好的呆着,姐姐回去就让他过来,等你回去了,姐姐当着你的面教训他怎么样?”阿细担心李天又不愿意离开他们,只能再次出言安慰。
阿细不讨厌李天,李天的性子柔弱,虽然她不是很喜欢李天的性子,但她相信,李天终究是会变的,现在李天的性子也还未完全定下来,是可以改变的。
李天全家被屠,这和当年的她是多么相似,阿细不想让仇恨糊住李天的眼睛,依她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李天放在身边。所以封刀一定会回来接李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