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事情让阿细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人与人的信任有时候很简单,只需要几句话或者是一个眼神,只要是两个相似的人,就很容易建立起这样的关系,人的本能就是如此。有的时候人是非常简单的动物,有的时候又很复杂。
和孩子交谈之中,阿细真的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全家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那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感觉又回来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向她宣泄情绪,在向她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孩子所说的一切,都像是她内心全部的感受。
阿细觉得封刀对她再好,再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都不是那个懂得自己的人,毕竟没有感同身受过,他根本不会了解她到底有多痛。目睹着亲生父母死在面前的,看着自己从小生活的宅院里面染成血红的一片,那种滋味,他都理解不了。
两个人满满交谈着,在言谈之中,孩子对阿细好像越发信任了起来,也好像愿意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
看着面前跪拜在地的孩子,阿细觉得很是欣慰,自己说要把他带回去,大概也是很明智的选择。别的尚且不说,这个孩子应该是能够和她作伴的人。
现在遇到这个孩子,居然和她的经历那般的相似,若是没有遇上那也就没有关系,现在她是遇上了,那么就不可以置身事外。她心里面很想很想帮助这个孩子,可是仅仅凭借于她的力量,完全不可能做到。
阿细将孩子拉了起来,将他身上沾染上的尘土拍了拍,帮着他将那身破旧的衣服给整理干净。不管如何,阿细现在已经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自己人。
“瞧瞧,这身泥土,等回去了,我把裁缝找来,给你做几件好看的衣服。”阿细已经开始为孩子打算着日后的生活。
说实在的,她的确对待自己的下属很好,不管是以前在府里面的时候,还是现在在千筱阁,对待下面的人,一个都没有亏待过。更何况,她根本没有把这个孩子当成是下属。
“素色。”孩子抬起头看着李天吐出了两个字。
阿细听到这两个字奇怪了一下,觉得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偏偏爱素色,在她印象之中,那些小孩子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一个个打扮得就和那过年时候的贴画一样。转头她就想起了为了什么,这个孩子的父母刚刚去世,他可能是为了给他们守孝吧。
“好。”阿细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么,深蓝色如何?前几天的时候我瞧见过这样颜色的布料,素雅又好看,那时候我就觉得适合男孩子,可惜我是个女子,穿不得那样颜色的,显得老气。”
话说开了,阿细也愿意和孩子说说这些。若是不转移话题,这个孩子怕是又要一场接着一场的哭了,说实话这么爱哭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遇见。好在她还不是那么措手不及,这对于她来说算是小事情。
“恩,李天全部听姐姐的。”李天听见了阿细答应给他报仇,这比什么都好。
父母的仇他永远都忘不掉,那些凶手,他全部都刻在了脑子里。虽然一个个带着面具看不清楚,但是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去忘记这样的事情。
阿细看着这么乖的李天,心里面也有些安慰,这个孩子并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报仇,还真是和她一模一样呢。两人聊了一会儿,阿细又将他抱在了怀里面。
李天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算很好,就刚才站着那么一小会儿,小小的身子已经在打颤了,能够看见那破了的裤腿里的那小腿,都有些站不稳了。刚才又向阿细下跪,那怕是用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
现在阿细很想自己的兜里面有个什么吃的,那样就可以让这个孩子好受一些。只是现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刚才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个地方的周围的的确确也没有什么卖吃的。这样一所破旧的房子,周遭能够有什么繁华地带也确实奇怪了些。
没有办法,阿细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封刀。从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一句话都没有说,阿细也只顾着和李天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封刀。现在看过去,这个人正倚靠在窗子上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阿细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对,因为刚才她没有和封刀商量,自己擅做主张就想要把李天给带回去。本来千筱阁就是他帮忙筹建的,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个地方应该是属于他的,她这样的确有些不合适。
阿细还是搂着李天,但眼睛已经看向了那边的封刀去了,眼睛里面带着几分请求道:“封刀,李天很可怜,我可不可以把他给带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阿细总觉得封刀不是那么高兴,也许是她的错觉,也许并不是,只是他现在无法去考虑那么多的东西,如果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她去考虑,那还不让她累死算了。
只是阿细在心里面已经决定了,不管封刀拒绝还是怎么,她都是要把这个孩子给带回去的。只是她觉得,如果封刀能够答应,那便是最好的,如果不能,她也要想想法子。其实封刀对她很好的,若是她去求,他一定会答应的。
想到这里,阿细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对不起封刀,这么多年他任劳任怨跟在她身边,所有一切该给她操的心全部都操了。这世界上大概除了自己的父母,对自己最好的人,也就是封刀了。所以她习惯了,不管是在那里,做什么事情,她都想要听这个人的话。
封刀回过了头来,看着看向自己的阿细,眼神里面虽然有看不清的东西,但还是点了点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
阿细在他的话说完时,还是听到了一声叹息,他一定是很无奈,自己又让他为难了。卓悠想到这里,心里面还是非常难过的。只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连忙看着孩子,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李天,快谢谢封哥哥,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了。”阿细催促着李天给封刀道谢,心里面对他有说不出的感激之情。
他真的很是谢谢这个男人,每当自己觉得有困难的时候,他都会挺身而出,好像自己所有的困难都是被他解决的,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怎么去报答他,可能只能看下辈子了。这辈子她都是把命系在裤腰带上面的人,哪里敢去奢求其他。
这辈子她已经有些不幸了,但是唯一的幸运就是还有封刀这样的好朋友,自己也算是有那么一些安慰。其实她也有那么一点点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回应,很多东西不说并不代表自己不知道。
封刀看着李天对着自己感谢,心里面其实一点点波澜都没有。他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抱着他的阿细身上,她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冬天飞雪,要照亮他整个世界。他最是喜欢阿细这样的笑容,只是现在根本不常看见。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她能够开心的一笑,对于封刀来说就是最为美好的东西。
“阿细,阁里面还有人在等着你呢,需要快点动身。”虽然如此,但是封刀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起来,他很怕这个女人遇见了这些事情就变得优柔寡断起来,然后做出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
阿细其实也不是那种天生狠心的女子,比起那些人来说,她很温柔也很善良,就是因为父母的事情,才让自己变成了现在这个一心只想要复仇的样子。其实他也很想帮着她来分担一些,可是同时,阿细又是那么要强的一个女孩子,这让他根本无法用自己的思维去左右她。
抱着孩子的阿细听见封刀的话,一下子像是回过了神来,她看着他,想起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来。是了,就像是封刀说的那样,带着重要秘密的那个人还在等着她。
只是现在这孩子的状况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若是现在就带着他一直赶路,他很怕这个孩子会因为身体的原因支撑不下去。可是若是不忙着赶路,那边她又会赶不上,这样两难的境地到底要自己怎么处置。
原本她想的是,先是找点吃的给这孩子吃了,若是到了下一站,是一个繁华的地方,那么就带着孩子去看看大夫,若是有什么病痛之类的,也尽早去医治。她只会看人的骨骼,并不是医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受伤之类的,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身上还是有或多或少的伤吧。
她看着孩子,脸上露出了难看的神色。孩子好像也是感觉到了阿细的为难,心里可能觉得阿细这种表情是要抛弃他的意思了,所以一双小手紧紧把阿细抱住,那样子就像是不让她离开一样。阿细感知到了这一点,心里面更是为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