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所占都城,已是一片繁荣景象。
这是必然,白夜的才能实在百年难得一见,有他统领,不愁不走向繁荣。
军营处最大的帐篷,便是白夜这位统帅所居之所。
与别的势力不同,白夜的据点并没有建起巍峨的宫殿,也没有巫医乐师之人侍奉,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大军蓬,除了比别人的大几倍别无两样。
但这样简朴的作风却极受欢迎,再加上白夜待人温和,清秀洁净,医术精湛,又有统领军队的才能,城中百姓十分拥戴他。
三军之中,白夜是最得民心的那一个。
也有很多姑娘对他芳心暗许,羞羞答答地示好,得到的却是疏离客气的回绝。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所有的女子,白夜都回绝了。
众人实在不解,有些胆子大的,便猜测白夜拒绝女子的示好,平常也不接触女人,是不是有龙阳之好,除此之外,他们再想不到什么理由。
这样的流言居然让人很信服,像风一样传开了,传到了军营里。
此时,军营统领帐篷里,白夜的部下正在汇报战况。说完正事后,那部下就表情古怪,吞吞吐吐起来。
“怎么了?”白夜问道,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
那部下显然了解白夜平日的脾性,干脆直接道:“统领…城中那些女子又在传你的谣言了。”
闻言白夜微微一笑,清润的瞳仁里能看到人的影子:“又说我是遗落民间的权贵之子吗?”
只是那样说倒还好了。
部下沉默了一下,缓缓别过脸道:“不…她们…传你有……”
“有什么?”白夜性子温和,做事却喜干脆,不喜欢部下这样吞吞吐吐,拖泥带水。
“有…龙阳之好…”部下豁出去似的道。
“……”
部下在说出去之后一直偷偷地瞅自家统领,其实他也非常好奇白夜为什么不接受任何女色。
白夜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却不再说什么,部下明白这即是表明白夜不想谈这个,于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统领,我们还要再交战下去吗?”
闻言白夜温润的瞳眸弯成了月牙:“这样不好吗?”
声音温和动听,俊秀的容颜甚至胜过了女子,连部下也忍不住想感叹白夜实在太优秀,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子恋慕。
“其实,属下以为现状就很适合南疆的百姓生活了,再多发起战役可能反倒打一耙。”
“可我觉得,这样可能还不够。”
部下十分不解,只见白夜的黑眸颜色变深,微笑也多了莫名意味:“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拿下大宋,百姓们能生活的更幸福。”
为什么一定要拿下大宋…难道他们现在生活的不幸福吗?再打仗才真的会让人妻离子散。部下想要反驳,但话语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
因为白夜虽然还是在温柔的笑,但那双眼睛里的光似乎凌厉了一瞬,极快极快,几乎察觉不到。
白夜有时候温柔而谦恭有礼,有时候身上的气质却很吓人,不是锋芒毕露的那种危险,更像是某种极度危险动物在思考该怎样处理想要违逆自己的玩具。
一定是他看错了,白夜不是那种人。部下晃晃头,让脑子清醒了些。果然,之前瞬间的凌厉消失了。
简单的一番谈话后,部下离开了帐篷。
他走以后,白夜沉默着坐在塌上,温和的笑意渐渐消失。
失去了那抹笑意的遮掩后,白夜看起来竟然显得有些薄凉和冷漠,薄唇紧抿成线,黑眸瞳色极深。
他取出一个木盒,抬起右手,手指纤长,骨节分明,打开了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根银光闪闪的银针,秀美的眸子微眯,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刚刚离开的部下心中的疑惑,白夜能轻易推测出来,无外乎是些士兵觉得生活足矣,不想在刀光剑影中赴死。
这是对的,他很清楚 。
但是白夜并不打算放弃,他的心愿还没有实现。
大宋的国土,他只掌握了四分之一而已,余下的四分之三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分明扎在心上。
而且,孔临永还没有死。
白夜将银针挑起,面不改色地刺入身体的某个穴位中,银光没入,有一种奇怪的舒爽和尖锐的痛觉。
孔临永。
如果是面对这个人,仅仅是大宋千疮百孔又有什么用呢?
他更想要灭了大宋,杀了孔临永,然后取首级。
现在停止?不可能。
他便忍不住笑了,眼前一模糊,似乎浮现出身着火红嫁衣的孟纤纤。
那是她在记忆里最美的一次,也是伤的他最痛的一次。
绚丽的大红色占领了视野,精致的富有冲击力的美貌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像一朵怒放的火焰,但这火焰美的灼目,却烫得人发疼。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
予白夜,孟纤纤已成为一道执念,已经不能用爱来提论。就像是男人引以为傲的自尊被一个女人弃之如履,于是那女子的存在便深深烙印在他的回忆里。
但孟纤纤最初不是这样的,他都知道,却无力挽回。既成的事实如同一道鸿沟,搁在两人之间,鸿沟之上,则是孔临永嚣张的笑脸。
白夜最珍视的女子,同样被别人弃在一旁。他觉得自己快疯了,不顾百姓,不顾朋友,只为了报复那个推动这一切发生的男人。
假如孔临永没有伤害孟纤纤,那么孟纤纤就不会绝望扭曲,也不会阴差阳错之下遇到白夜,而白夜也不会再被她所伤,一环扣一环,紧密联系。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夜才能坚持至今。
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女子恋慕。想起部下所说的话,白夜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对他来说,笑容并不是发自内心,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但可惜,他这一辈子的心,都被栓在了另一个女子身上,而且可能无法再解开。
再次之前,他绝不会放弃。
白夜轻轻取出银针,放回盒中收好,自从他统领军队后,头经常昏晕,不得不用针灸排解。
舒了口气后,他这时才取出大宋探子所寄的密信。
白夜所安插的人自不会是等闲之辈,明查暗访之下,竟已经将孔临永的计谋看穿,且如实汇报过来。
看完密信,白夜沉默了一会儿,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木桌,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实大宋的变化,他多少能猜到一点,无论是从士兵们的物资运送还是作战时的士气来看,都呈上升之势。
不过孔临永这一手却也着实惊艳,深思熟虑,果决大胆,符合一个掌权人拥有的特性,这手计谋玩的很漂亮,连白夜也不得不承认。
原来孔临永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但这不代表着白夜会放弃,相反,正因为如此,白夜才更想击败大宋,将孔临永踩在脚下。
所以,他需要下一步的计划,而且这不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定要智取获胜。
既然孔临永喜欢玩计谋,那么他就从计谋方面来挫败他。
白夜想着,又微微一笑。
拭目以待。
传的最灵通的,大概就是消息了吧。
不出几天功夫,北疆也收到了大宋密探的来信。
巍峨的大殿内,少女看完信纸上的内容,面露沉吟之色。
将信纸随手放在烛火上烧掉,淡淡的火苗映红了孟纤纤的脸颊。
“统领,怎么样了?”孟纤纤的军师有些急切的问道。
她沉默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似乎还沉浸在心上所写的内容。
孔临永?计谋?暗渡陈仓?
几个词汇联系到一起,她居然觉得有些茫然,下意识想逃避这样的现实。
原来孔临永,也可以运筹帷幄。
良久她淡淡道:“孔临永玩了一手好招数,将大宋朝廷好些人蒙混了过去,借机休养生息。”
军师皱起眉头道:“那么大宋岂不是又要重振旗鼓了吗?这对我们很不利啊。”
没错,就是很不利。北疆并不算强,最近的战役也使北疆损失惨重,面对繁重的战役,人们呼声是停止战争。
内部有不赞同的声音,外部还有南疆虎视眈眈,白夜这个人,孟纤纤至今没有看透,只知道这个人非常危险。
若是大宋崛起,那可对她很不利,北疆本来已是强弩之末 绝对不能和别人消耗。
要速战速决。孟纤纤烦躁地叹了口气。
军师也想通了局势,两人交换了一下意见,都觉得应该要速战速决才好。
那么,现在要担心的就是白夜一方了。一想到这个人,孟纤纤敬佩,畏惧之余,还很有一丝歉疚。
白夜率兵的原因她不会不清楚,虽然已经发誓宁负天下人,也不要让天下人负她,可在想到白夜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发堵。
她对不起他。
这是两人都清楚的事实,两人所站的立场也很分明,划出了一道清晰的界线,之前白夜出兵同时削弱两国之时,便已注定这三足鼎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