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忽然有了一种淡淡的尴尬。
江离见慕缓缓还没有走近，便从容不迫的把桌子上的那一垒书和纸拿下来，放进了抽屉里。
“有事情吗？”连名字都不叫的冷漠。
缓缓习惯不了这样的江离，虽然脸色一下子差了，但是却走近了江离，一步一步原本还带着锐气和委屈，后来都消失不见了。
慕尧靠近江离。
一想到这个事实，一想到这六个字，慕尧觉得心头都是甜的。
终于有一天可以靠近你，再靠近你，走你走过的路，呼吸着同片空气，在同一个狭小的地方。
最后，慕尧站在江离的面前，隔着朴素的刷上漆的木桌，望着他。
慕缓缓深吸着一口气，一个来回。
江离在看她，目光深邃，且安然。
他正等着慕缓缓说话。
“江离，我是不是做出什么让你看不过的事情了，你为什么对我的态度那么冷淡？”慕缓缓原本还能好好说话，但是，到后面倒有点像是女朋友受委屈来找男朋友诉苦的感觉了，很怪。
慕缓缓在把话说出口后，也觉得不妥了，但是，已经晚了，话已出口，再也收不归。
慕缓缓觉得脸有点烧啊。
而那边，江离看着慕缓缓，从慕缓缓进门就开始看，如果不是因为江离看她的眼神不加掩饰的淡漠平常，她都以为江离是有什么想对她说的，或者是江离对她有所复杂。
但是，没有呢，江离对谁都冷，对谁都沉默寡言，对慕缓缓也是，不同在于，江离现在对慕缓缓比对别人都沉默，都淡然与不在乎。
正是那一副不在乎，的淡然，才令慕尧有些怕，有些不敢相信，有些难过。
慕尧还是慕尧，哪怕她也可以是慕缓缓，缓缓，都不可改变她是慕尧的事实。
慕尧虽然是大大咧咧了一点，天真爱玩了一点，像个神经病一点，但是，她是真的很聪明，是真的很敏感。
每一个乐天派都不是天生的，每一个他们都曾经经历过什么常人不敢的事情，当然，这个和年岁的多少经历的有关。
慕尧也一样，天生不得。
她是无坚不摧，天大的事过一会都会好，或者实在不行睡一觉过去都好了。
可是同样，她也是敏感的，通透的，事情看的全一点，能真的了解的也多一点。
乐天派不是傻，不是天真，是在经历了大风大浪后的沉静与淡然，对于一切的事情都看的开，能够微笑面对。
这是一种心态，是一种生活态度。
慕尧是一个。
但是，面对感情，再怎么知识丰富都无法改变她也是一个普通人，普通到平凡的人，面对生活的柴米油盐，面对现实，这一切都需要的时间来经历，来实现。
慕尧才二十几岁，将来还有许多经历，不是眼前的是长久的。
所以，面对感情，就是乐天派也需要时间的沉淀，与个人的想法。看开一点，其实，你可以活的很好。
“你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做出什么令我不满的事，怎么？”江离对着慕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像大提琴般的音调，气氛都被打断，一切被江离说出的话回到起点。
江离在说最后的两个字时仍有不解的意思，格外的动人。
慕缓缓有点像脸红，但是，还是很大大咧咧的样子，大概也又想到相通了，不鱼死网破了，呸，是不顾及什么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你为什么那么挑我的刺？为什么对我冷淡？”慕缓缓说的有些激动，小小的女生，在谈起这些都有些想哭鼻子。
以前的慕缓缓绝对是不会做那么傻逼的事情的，但是面对江离，慕缓缓却什么都顾及不上了，什么狗屁脸面，什么狗屁不能做！她都顾及不了了！
“嗯。”这回好了，江离直接用一个简简单单的字就回复了她的话，也是不想再与她谈下去的意思了。
江离不知道又从哪里找出几本文档，打开看了起来。
“江离！你几个意思啊！喂！江离，你回答我的问题啊！”慕缓缓还是不能明白江离的心思，她大概也知道是江离想要她离开了，但是她实在是不想啊，她想和江离说清楚再走，她想要江离对她不要那么冷淡，她想要江离对她好一点。
这些，都是一个喜欢对方的人想要的，慕尧重来都不想否认她喜欢江离，但是，那种自卑与江离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慕尧停顿与迟疑。
她是喜欢江离没错，但是她不会因为江离而做任何错事，这种喜欢是理智的，得不到就让应该得到的人得到吧，默默祝福就好了，就像她明明知道江离有女朋友了还对他想法一样。
她喜欢江离，没有错。
她只是喜欢江离而已，她没有想要拆散他们，她也没有想要横在江离与他女朋友之间，她觉得，自己喜欢江离是自己的事情，跟江离无关，何必要这样闹的大家都得不到好。
如果江离就因为她喜欢他，所以和她玩暧昧，那么她是绝对不会的，绝对不会和江离来往，能够被一个弱弱的第三者插足，也说明江离不可靠了，要来干嘛，又不能吃。
慕尧的内心想法简单，却也足够粗暴有用。
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慕尧对江离理智的时候。
前路都是未知的，年轻人自己摸索。
“慕尧，你那么大个人了，能不能对自己负责！现在那么多心情去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还不如去多读几本书！”江离说话还是特别有正气，特别淡然，这次好像音调还高了不少。
“我！我说一下都不信……”慕缓缓见到江离这个样子也有一点心虚，但是，想到气势不能输，还想垂死挣扎来着，结果却被江离这个样子给吓的话也不敢说，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了，该说的你都说了，现在可以走了吗？多读书都好过你现在在这里胡思乱想！”江离的话，很稳重，话语中的力道和气势愣是让慕缓缓软下来。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离开。”轻飘飘的几个字，没等慕缓缓再说出一个字就让慕缓缓离开了。
慕缓缓那个气啊！偏偏又无处可发，慕缓缓这会又感觉委屈了，但是这种情绪一般都是一下子都散了，真正让慕尧膈应的是江离的态度，为什么老让她走啊！
可她是一定都不想走啊！
慕缓缓想着刚刚江离赶人的趋势，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回避她似的，令她很不开心。
有什么是需要回避她的，总不该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吧。
慕缓缓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但是，江离那么明显的赶人样子，又忍不住想和江离杠上。
“走就走！”最后，慕缓缓还是选择走了。
留在那里干什么，难道要等江离来赶她第二次，第三次吗？那么没有脸的事情还是不要了，反正在江离的嘴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还不如留一点脸面给自己。
好伤心的，被人赶着走。
慕尧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一个人那么嫌弃，还是一个男人。
心好塞，求安慰，安慰。
慕尧满脸不悦的走了，门关的重重的，把江离手上拿着的纸都震掉了，轻飘飘的一张纸，落在桌子上，本来就没有拿稳的手，就那么放在半空，江离的视线还对着那张纸刚刚的位置。
江离是把纸拿着的，再撑着手，这样纸上的内容只有江离才能看到，江离想再拿起那张纸。
却没有想到还是落了空，纸又顺着指缝掉下了昏暗的地板，江离执着的去捡起它，他离开了椅子，走到纸张的位置，蹲了下来，这一刻灯是昏暗的，看不到江离的面容，只有轮廓，模糊的，高大的，却让人心安。
他伸出修长的手，把纸张上的东西再反过来，里面的内容只有几个字，慕尧，慕缓缓，缓缓。
三个名字，重复着，一遍一遍，重复了好多次。
纸张上的字迹轻轻的，却又像重重的写，写的轻柔，写的字迹厚重。
字迹是漂亮的，很漂亮。
江离把纸张拿回桌面，放平，轻轻的，仿佛怕太重力气就把纸张给弄坏了。
拿起笔，在铺满慕尧的名字的纸张上，再写下一个名字，也是那般轻柔：江离。
与慕尧两个字并列。
江离写完后，眉眼还是沉静的安然。他把那张纸给夹在了一本书里面，是他常常翻的一本书。
然后再放回原处，把抽屉锁住。
江离重新坐正，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在另外一个抽屉拿出之前因为慕尧进来所以收起来的书与纸张。
又开始了圈圈画画。
如果慕缓缓在的话，就会知道，那些书和资料都是慕缓缓之后会用上的，而且，江离给慕缓缓圈出的都是重点知识。
只是这些这些事情，太多太多的事情慕缓缓都不会知道了。
在医院的值班室里，灯火明亮辉煌，江离就在其中，顺着光，穿着白大褂，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沉默寡言，不过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江离的眉眼放松，似乎想着什么美好的事情，而染上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