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尧气乎乎地将自己的东西放在口腔会所里自己的办公桌上，时间还早，口腔会所里还没有什么病人来，江离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桌上，低着头整理自己的东西，一声不吭。
东西摔在桌上声音很大，慕尧见江离对她不理不睬很是恼怒，她又拍了拍桌子，终于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问了出来。
“江离，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江离不说话，仍只是低着头，将自己整理好的东西又整理了一遍。
慕尧心里明白江离是在故意躲着自己，江离本就是一个对人冷漠言语不多的人，她也没期望江离会对这件事说出什么让她觉得很合适的理由。
她替他的梦想铺好道路，是她自己自愿的，而他也应了自己的要求，要说，她是没有理由生气的。
慕尧为自己倒了杯水，等冷静下来，她瞥了一眼江离，心中暗叹一声，坐下来开始完成自己的工作。
等她坐下来，一直默不作声的江离抬眸瞥了一眼慕尧，心里隐隐的不舒服，他告诉自己，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是王安的对象啊，和王安那么亲密，现在她聘请自己帮忙经营着她的诊所，要是叫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流言满天飞？
“医生…医生？”
正当江离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推开诊所大门的声音和小孩子因为牙痛含糊不清的话语打断了江离的思路，他忙摇摇头，示意自己集中精力面对工作，他起身，慕尧也跟着起身。
于是尴尬的一幕就发生了。
两人同时问道：“小朋友，你是拔牙还是补牙？”
那小孩儿愣住了，江离和慕尧也愣住了。
三人怔愣片刻，还是那位陪着小孩儿一同来的妇人打断了这尴尬的气氛，她问道：“那个…哪位大夫替我儿子看牙？”
慕尧不作声，看了一眼江离，江离倒是毫不客气，伸手就指向慕尧，慕尧心里是一阵惊一阵怒，可她慕尧是谁？生性洒脱的她自然是接下了这个病人，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江离套套近乎，于是便瞪了江离一眼，谁知江离在指向她后竟又低着头坐了下去，完全没有对她这边看过，她也只能憋屈地咬咬牙。
算了，谁让你是我慕尧请来的，我忍了！
“小朋友，你的牙怎么了？”慕尧平静了心情，换了一副温和的面容面对她的病人道。“我儿子这牙，吃东西的时候嗑缺了，想补一个。”说着，妇人笑了笑，将声音压低凑近了道：“姑娘，那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们两个是不是闹什么脾气了？这个男人嘛…”
听了妇人这番话，慕尧的眼睛瞪得比珠子还圆，她忙打断了妇人的话道：“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请来的医生…”
妇人听罢又恍然般道：“这没什么，大家都明白，你帮我儿子补牙，补牙哈…”
看着妇人，慕尧心里是又气又喜。
这个抠门的冰山要真是我男朋友了，我哪还用这么辛苦去跟他套近乎？
想着想着，慕尧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替人补好了牙，慕尧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恍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早上给王安气的早饭都没吃，她便给顾天琪打了个电话。
“天琪，出来吃饭吗？”
“哟，江离在你旁边你还用吃饭啊？你看他不就饱了吗，还用吃饭？”电话那头传来顾天琪轻佻的语气，明明是普通的玩笑话，此刻在慕尧看来就是在“取笑”她。
慕尧瞥了一眼江离，恨声道：“是啊，我是饱了，我是给气饱了！”
顾天琪笑道：“哎呀哎呀，别气了，诶，我可不跟你吃路边摊，一点都不卫生，去街边新开的那家西餐厅，咱们见面了再好好说，你请我啊。”
“是是是，那我挂了。”
慕尧毫不犹豫地挂掉了电话，她对着手机咬牙恨声道：“就你会吃，就你会选地方。”说着，慕尧飞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诊所，推开门的一瞬间，她冷不丁地丢给江离一句话：“我出去吃早饭了，你先忙。”
估计慕尧已经走出很远之后，江离才将头抬起来，望着慕尧离开的方向，江离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
从前他只觉得慕尧是个洒脱的女孩子，做事大大咧咧的，没什么顾忌，一点也不扭捏，该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
她的责任心，她的自信心，她的洒脱，江离都看在眼里。
可江离没办法接受她对感情这样的含糊，她明明是王安的对象，就应该做好一个女朋友的本分，不该再来这样找自己的。
这样让旁人怎么看？就算旁人不在意，江离自己也很在意，毕竟王安是自己很不错的朋友……慕尧在感情上，实在是太不会处理事情了…她这样到最后，要自己和王安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又该怎样收场？
江离这样想着，手中握着的笔已经将桌上的纯白的处方笺画成了一只花老虎，他细细看去，竟有潦草的几笔似是写了慕尧的名字。
江离恼火着撕下好几页处方笺不留情的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就好像将自己和慕尧之间的关系也跟着那废掉的处方笺一同扔掉了。
他下定决心，不能再和慕尧有过多接触了，既然慕尧在感情上割不干净，那就他来帮她割干净！
西餐厅，里座：
慕尧看着顾天琪不停地点单，那价格都是三位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心中仿佛在滴血。
顾天琪笑着将菜单递给服务生，转头对慕尧道：“心疼啦？”
慕尧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噗。”
顾天琪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安慰慕尧道：“放心，不会让你全埋单的，咱俩aa制。”听到这话，慕尧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们现在进入正题，”
顾天琪正经地咳嗽两声，问道：“你和江离最近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也不知道我身上是有跳蚤还是有病菌，自我从非洲回来，他就没有一天不是躲着我的。”说这话时，慕尧郁闷极了，左手撑着下巴，右手不停地用刀叉划着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天琪尴尬地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他是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嘛…不过冰山的外表下有一颗温柔的心哟，你可不能放弃啊。”
“谁说要放弃他了！”慕尧大声道：“只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他总是躲着我，只怕到最后都要成陌生人了。”
“那个王安，还缠着你啊？”
“可不是吗，今天早上我还遇到他了，他还赖着找我搭讪，烦都烦死了，就是个无赖，不要脸！”
“那…”顾天琪听的来了兴致，凑近了问道：“然后呢？”
“后来我要走，他嘲笑我，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我一怒之下，把他打了。”说到这里，慕尧似是解了气，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自豪。
“好！”顾天琪不禁拍手道：“这种人，就该打，不过，他这样的人，应该还要来找你的吧？”
“别说他了，烦都烦死了，我可不想再遇到他，我感觉吧，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的事儿，没一件事儿让我顺气的！”
服务生将菜品一一端来，慕尧没有立刻开吃，却将手中的刀狠狠扎在牛排里，这残暴的模样，顾天琪看了都觉得可怕。
顾天琪替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完后，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道：“缓缓，你和你哥哥两个人还僵着呀？”
慕尧点点头。
“他也是担心你呀，你没跟他打电话？”
慕尧摇摇头。
“那是你哥哥，又不会害你，我要是有慕天这样一个哥哥，那是走了什么好运啊。”顾天琪说着，竟笑了起来。
慕尧看了看顾天琪那副欠揍的模样，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吧，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追求谁不是我的事吗，我追求江离，又不是他追求江离。”
“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咯，”慕尧指了指顾天琪的牛排道：“吃饭吃饭。”
顾天琪看着慕尧傲娇的模样，偷偷地笑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慕尧呀慕尧，你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啊。
大快朵颐之后，慕尧和顾天琪分开，她带了一杯柠檬水回来给江离，眼看江离正在为病人拔牙，她将柠檬水放在江离桌上后，便静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十几分钟后，江离送走了这个病人，他深吸一口气，提着柠檬水走到慕尧桌前，直接了当地问道：“慕尧，我想问你，营销期是不是可以过了。”
慕尧心中一惊，她猛地抬眸看去，江离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跟自己好好说过话，今天他出奇地笑了，只不过为的，却是要离开这件事。
“不行。”慕尧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
“我已经帮你看过了这么多病人，你的诊所也慢慢的有了客源，我们说好的，只要营销期过了我就可以走…”江离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悲喜，却夹杂着些许焦急。
“不可以，不可以，营销期还没过，我的诊所有了客源没错，可是还不够出名，你不能走！”慕尧激动地站起身来，想要挽留住江离。
“慕尧…我想回去了，想回渭城第三人民医院去…我本就该在那里的，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
江离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的严肃起来，冷漠的外表却掩饰不了他想逃避而变得无力的语气。
“你是不是想躲我，你明明以前没有这么急着要走的。”
“不是，慕尧，我是真的想回去了，我没有要躲你，你的诊所，已经发展很快了，你自己努力好好经营，没有我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你就放过我，让我回去工作吧。”
第一次，江离这么认真的说这么多话。
为的，却是要离开她这件事。
慕尧不作声，只是看着江离。
良久，慕尧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不行！”
“慕尧，是医院缺人手了，我只是想回去帮忙，医院不忙了，我还会回来帮你的。”江离不停地推辞，每一句却都小心翼翼。
“你想好了？”
慕尧沉声问。
江离点点头。
“那你下班吧，我会招人来顶替你的。”说到“顶替”二字时，慕尧故意加重了语气。江离也不再犹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连同那杯柠檬水一起带走了。
慕尧目送江离离开，看着他一同带走了自己买给他的柠檬水，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