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的尽头是一幢装修得还不错的砖房,门虚掩着,勾浅径直走到门前,轻轻叩了下门,无人应答。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思量就这样闯进别人房里,是不是不合乎规矩,但是实在按奈不住好奇心,跺跺脚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倒是超乎寻常的明朗起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张八仙桌,一些简单的茶具,虽简陋些,却也打扫得相当干净,一个面容尚且姣好的妇人,正木木的端坐在其间,只可惜半边脸被头发遮住,勾浅暗呼,原来有人,还是个妇人,这样直直闯进去,真心不妥,正欲转身离开时,却发觉那妇人看到他并无任何反应,仍旧是木木的,勾浅定神一看,那妇人的眼神十分空洞,似乎对外界的一切并无查察和做的出任何反应。
勾浅这才壮着胆,凑上前,仔细端祥,那妇人原来只剩了一个空壳,神魄早已不知所踪,勾浅下意识的用手去触及那妇人的手腕,拿脉一瞧,发觉分明是活人,还有心跳,勾浅借着酒劲,大胆凑进那妇人的脸,用手掠过遮住她半边脸的头发,查看个分明,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冒出一身细细的汗来,把酒着着实实吓醒了,原来那妇人半边脸如同鬼魅一般,纠纠结结的长着若干如肉瘤一般的物样,勾浅不由往后倒退数步。跌跌撞撞在门口却遇到一个人拦着不让再走,勾浅抬头一瞅,这人不是状元郎还有何人。
状元郎看到此情景倒也不恼,勾浅心里虽有很多不解,倒也明白了七七八八。两人相视一望,勾浅眼里尽是疑惑,而状元郎却有种深深的疲惫,手微微一抬:“先生,这边请。”把勾浅引到屋外,两人缓缓渡步,又走出了这个林间的小屋,来到西院。
状元郎长长叹口气,似要把这些年的浊气都要赶走:“先生,我身为万众仰慕的佼佼者,却也有烦恼,刚才屋内正是拙内,本来我们二人甚是相爱,怎奈为了功名赴京赶考期间,她却感染恶疾,为了让她避免过去痛苦,这才让人施了法术,暂时封住了她的魂魄,我现在广纳贤士,就是望终有一人可以让她痊愈。”
勾浅暗暗思量,跟自己猜的差不多,其实这种人面疮虽是恶疾,但是古书中也不是没有记载,待回去好好查查古籍,定能研究出治疗的对策,想到这里,勾浅便请命回去几日,查查医典,还有准备冶疗的草药,状元郎看到了希望,欣然应允。
正如沟浅所言,七日后,他带着已准备的那些个物品,又返回了状元府。他一进门禀明了状元郎,便一头扎进西院里,先是用道法把那人面疮上的怨灵消除干净,等疮面渐渐干瘪结痂脱落,再敷以草药修复容颜,这样一系列的步骤下来,也过去了个把月时光。
任那面疮如何顽固,却在勾浅精心治疗与照料下,终是彻底从夫人的面颊上消失了,状元禁不住内的激动,万般感谢勾浅,重酬自不在话下,这才道出实言,刚开始并不是十分相信勾浅的医术,所以有所怠慢,不敢冒然引荐给皇上,但是安排在西院,就是希望勾浅能把自己妻子的病治好,现在看出了他的实力,自是即日便向皇上举荐。
话说那皇帝病重,早在皇宫以外的行宫里疗养,那里地处山林最深处,人烟罕见,鲜有人知晓。此时,勾浅却被一众宫人带入那行宫,上了山上,本来险峻的山路,地被开出几人宽的道,足足可通告车马,可见皇上权大,一声令下,无办不到之事。
此处外围有重兵把守,勾浅也是通过了重重关卡,来到一处平坦处,地方虽不大,但是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小桥流水长廊倒是样样俱全,外观似一个深山中的寺庙,里面幽静的很,只有一些武功高强的僧侣看似为佛事穿行期间,却暗中保护着皇中的安危,确是一个最安全隐蔽的地方。
兜兜转转,勾浅终于被引荐到一名异常消瘦的中年人跟前,那人穿着胸前绣有九龙纹的黄袍,虽然满面病容,但是仪态还是有一种让人望一眼不由生畏的威仪在那里,正半坐在塌上翻着奏章,敢情这就是当今的圣上吧。勾浅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啦,但是猛得看到皇帝,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立即毕恭毕敬双膝及地,行起了大礼:“圣上……”
此时的皇上甚是虚弱,只是手微微抬起,算是免了他的礼。
引勾浅入院的那位曹公公看来是皇上的亲信,全权负责此事,他对勾浅使了一个眼色,勾浅缓缓上前,看着皇帝面色平和,方才敢安心的拿起脉来,等了半根香的时间,勾浅心中暗暗称奇,缓缓拿起一根木筷小心翼翼地敲起杯盏来,随着杯盏发出的有节奏的声响,皇帝的腹部也跟着闹腾起来,皇帝吃不住这突来的痛疼,不禁“唉呀、唉呀”的叫唤起来。
众人正不知是何原因时,勾浅开始询问:“圣上这些时日是不是一直肚胀如鼓,夜间时伴有腹中绞痛难忍,时而腹泻,时而却又大便秘结,一直食欲不振?”
在场的人听到勾浅这一番描述,不由暗暗称奇,皇上这些时日就是勾浅说的病症给折磨的寝食难安,看遍名医,吃了许多中药仍不见效果,太医院中的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只是给出个意见,为避免是有人暗中加害皇上,所以才建议让皇上搬到这个隐蔽的地方,以免节外生枝。
勾浅看着众人的神色,知觉自己猜中了,顿时对此事已了然于胸,便执笔写出方子,交于曹公公,吩咐下去准备。那公公拿起方子一看,不由诧异,都是一些寻常之物,只是取材刁钻古怪。那公公颇有疑问:“这……”,可是想想事事都被勾浅料到的八九不离十,不由得人不信服,便点头去准备了。
夜入深,人已寐。一片貌似静谧祥和中,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
但是皇帝的塌前,一众人等却在紧张的筹备忙碌中,只不过因是深夜,所有的脚步声和动静都极其轻。宫人们按勾浅的吩咐,给皇帝喂了用灶心土同凉水搅澄清服用的水,皇帝喝下顿时肚内翻江倒海的折腾起来,不多时,便开始呕吐,因也是遵了勾浅的嘱咐,所以一天并未进食什么荤盐,吐得只是清水,但是伴着最猛烈的一次倾吐,清水里夹杂着一团黑黑的物件出来了。
那黑物似是十分难受一般疯狂的扭动起来,随着它的甩动,一下就分裂成了两个,众人不由惊奇万分。但就在众人呆愣的几分钟时间,那分裂出的两个黑物,又分别甩动着继续分裂,陆陆继续已经分裂出近十个小黑物,有的人不留意被那黑物给溅到,顿时就看那黑物立即钻进体内,随即被浅到的人开始在地上翻滚,痛苦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大家立即惊呼着奔涌向门口逃去,而早早立在一旁勾浅立即用手中淋了狗血的桃木剑将那些个黑物迅速的一一像串肉串一般尽数刺在剑锋上,顾不得旁人的诧异,立即口中念念中词的鞠一把明火把那些个黑物点着烧之,直待燃尽。
而皇帝把那物清吐出来后,人顿时清明了不少,多日来的晦气自觉一扫而空,随即,勾浅又让人伺候皇帝亦用蒜子、菖蒲、雄黄,捣烂放热水内洗身,余下的人清理凌乱的房间物品,倒地的人早已经没有气息,也被人带到别人烧掉,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夜,到凌晨一众人等方才得以休息。
待皇帝彻底恢复精神后,那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这方才召见勾浅。勾浅应召见过皇帝,又欲行大礼,皇帝喜将其手一抓:“免礼,免礼,前先日朕苦于病痛,精神不济,所以一直未于你交谈,今天才想细细问问这病是如何得来的,爱卿又是如何医治的。”
勾浅神色凝重的禀明皇帝:“圣上,在下发现您不是生病,而是被人在茶水或食物里下了毒,中了邪!幸亏救治及时,否则加以时日必连神志都不清明了,最后拖个三五年必不治身亡。”
皇帝闻言十分愤怒,立即用力一掌击倒身旁的茶几:“谁这么大胆,连朕都敢害。”
勾浅往皇帝那瞧去,镇定的说道:“圣上这病是中了一种来自苗疆的巫蛊术,而我昨日已将陛下体内的邪灵斩杀焚毁,盅已消灭,那么施盅的人也必将功力所破而亡。圣上想知道是谁害的也不难,就想想身边可以亲近的人内有那些是与苗疆有联系,而近期府内又死了人的,就可查一查。”
“一切按爱卿说的办吧!”皇帝一听说苗疆,就已经联想到一个人,当朝丞相正是来自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