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冰洛,便是天一阁少主的名字。
“是。”龙玉身为天一阁曾经的暗支杀手,虽然身份不见天日,身为少阁主的南冰洛不识得他,但他总归还是认得少阁主的,就是没见过,也识得他的身手,天一阁不外传的功法是变不了也是旁人学不来的。
“少阁主亲临京城,当真只是因为一起命案吗?”御婉摩挲着她好看的下巴,有些疑问。
“或许。”龙玉性子豁达,想不来那么复杂的问题,“毕竟死的是当朝丞相。”
御婉笑笑,如果易尚风还是左丞相,她倒是不怀疑,可如今易尚风已经被废了丞相之职,又是罪人,哪里还需要南冰洛亲自走这一遭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龙玉本来是要退出去了,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郡主,雪羲还在京城里。”
雪羲身为当年天一阁明支的头领,与南冰洛关系匪浅,虽相隔几年,再见面,南冰洛定能认出雪羲来的。
“雪羲如今是南诏安九月的贴身婢女,南诏使团不离开,她自然不会离去的。”御婉放下手中的公文,“我已经请纪凌珏安排了,南境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这些日子让人看紧些南冰洛,别让他与安九月撞上,自然就见不到雪羲了。不过……”
“我可以保证南冰洛见不着雪羲,但是我无法保证雪羲不会主动去寻南冰洛。”南冰洛入城的动静太大,雪羲不是瞎子聋子,她自己会看会听,怕是瞒不了多久。
龙玉手中的大刀拽紧,杀姐之仇不共戴天,雪羲……
“龙玉知道了。”朝御婉一抱拳,龙玉转身出了书房。
御婉看着打开的书房门,能看见外头的长廊和粼粼波光。南冰洛,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正好碰上的如水龙玉,还是有意为之呢。
门房来报说纪凌珏来的时候御婉正在水榭长廊处描着碧波湖。她的丹青本就极好的,寥寥不过几笔,就将碧波湖的神韵描了出来。
“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丹青如何?”御婉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
纪凌珏伸手揽过她,随她一同走过去,“阿婉的丹青从来独树一帜。”纪凌珏的丹青其实不是很好,他行军打仗多年,画笔鲜少有提起的时候,最多也就是画个地形图。不过鉴赏的能力倒是极好的,“你这听水榭太空了些。”
御婉听言笑笑,“阿棨本来说要往听水榭里添些花草的,我给拒绝了。我在京城的时日不是很多,这听水榭多数空置,费那个劲打点做什么。”
纪凌珏知道御婉从来清减,也许是沙场铁血久了,反而不喜欢这些寻常女子喜欢的东西。他突然有些心疼,揽过御婉的腰,拿过御婉的笔在画上添了几笔,不过寥寥落叶,便添了几分生机。
御婉笑了,“你倒是擅长画龙点睛。”御婉小心翼翼地将画交给侍女,让她收起来,拉着纪凌珏走到一边坐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护城军那边不用看着吗?”
“刚刚巡视完,便过来了。”纪凌珏将御婉抱在怀里,“南境的消息已经传来了,今日便会进京,南诏使团最晚今晚也会知道了。”
御婉点点头,纪凌珏的速度很快,南境那边的动作更是快,“那好,我……”
御婉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就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隐隐有人打斗,惊动王府的下人都往那边涌。
御婉蹙眉,“怎么回事?”
只这说话的当口,外头好像又安静下来了。
柳映尘从听水榭外来,“郡主,王爷?”
“出什么事了?”
“是昨日进京的天一阁少主,来找龙玉打架的。”柳映尘说着,额上冷汗直冒。
“嗯?然后呢?”
“然后,少阁主被龙玉丢出府去了。”
“……”御婉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的,这南冰洛的武功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被龙玉给丢出王府吧?
倒是纪凌珏嘴角含了一抹笑意,轻咳一声,“昨日南少阁主入了桀王府后,出恭出了一整夜。”
御婉眨眨眼,看了看隐笑的柳映尘,半天才反应过来纪凌珏话里的意思,忍不住也笑了,“龙玉下的药?”能出恭一整夜,必定是被人下了巴豆这一类的药物,可一想,龙玉和如水都不会是做这种事的人啊。眼珠子一转,御婉便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好笑地摇摇头,御婉安心地坐在纪凌珏身边,吩咐柳映尘不必管了,南冰洛一夜出恭,肯定没什么力气,跟龙玉打不成架,自然也无伤大雅了。
“秋猎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秋猎定在下月初八,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护城军这边都是那些事,也无需过多刻意的安排。”纪凌珏拂一拂袖,将御婉整个揽进怀里,湖风泠泠,乌发青丝缠绕。“礼部那边布置繁琐一些,大抵也快要好了。”
“随行的人员都有哪些?”
“女眷这般皇后的安排还没有下来,朝堂那边除了几位看重的将军,各府上也有些公子哥会随行,徐庆将军府上的两位公子也在名册之中。”
听到徐庆,御婉心思一动,双臂环着纪凌珏的脖子,使自己更靠近他一些,“徐庆也差不多要退下来了。”
“嗯。朝臣大抵也是猜到了皇上的这个心思,故而对此次秋猎格外的上心。”
御婉切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都是一群老狐狸。
“上次赛了马,这次秋猎,我要跟你比箭术。”御婉皱了皱鼻子,这一次她非得赢了纪凌珏‘一雪前耻’不可。
纪凌珏笑,抬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子,“舍命陪郡主。”
“这还差不多。”
纪凌珏今日难得有清闲,御婉便让他留下来用午膳,纪凌珏应了,吩咐下人传几个消息回护城军,就当真一早上都窝在听水榭中。也不做什么,只与御婉一人占据水榭长廊的一角,一人翻着兵书,一人看着野史。
风也轻轻,人也静静。
听水榭外又吵闹起来了,不一会儿歇了下去,没过一刻又闹了起来。
御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位少阁主当真是锲而不舍了,只可惜扰了她的清净。
听见御婉哀叹,纪凌珏放下手中的兵书,与她一同看着一派平静的湖面,“出去看看?”
“算了,爱闹就让他闹去吧,龙玉会解决的。”坐下,继续翻书。
果然后面一段时间都是安静的,也不知道龙玉用了什么方法让南冰洛安静了下来。
用过午膳之后,纪凌珏便要回护城军了,御婉想起许久没入宫了,便让柳映尘下去安排,她入宫一趟。
去承恩殿的时候皇后尚在午睡,御婉便打了弯,去了朝阳宫,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人。
“阿婉见过皇祖母,宣平哥哥也在啊。”
“是哀家让阿醒入宫的,你们这些孩子,哀家不让人去传,都不知道进宫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御婉不问还好,一问太后就一肚子怨言,佯怒瞪了御婉一眼,“小丫头说说,这都几日没入宫来了?”
御婉娇嗔地吐了吐舌头,“哎呀皇祖母,阿婉这不是入宫来了么,阿婉这就来陪皇祖母,赖在皇祖母身边好不好。”
“你哟,就知道哄我老太婆。”太后点了点御婉的额,笑骂一句,“丫头鼻子灵腿长,我这小厨房刚出来的桂花糖糕,你就过来了。”招来王嬷嬷,让她去将桂花糖糕端出来。
“桂花糖糕。”御婉一听,立时冒出了星星眼。她本是不好甜食的,却唯爱太后宫里的这口桂花糖糕。
皇甫醒夏瞧着她这副模样好笑,却也不忘哀怨地埋怨道,“皇祖母偏心,阿婉一来就有桂花糖糕吃,孙儿都来朝阳宫好些时辰了,却连影子都没有见着。”
御婉忍不住怼他,哼哼道,“那是皇祖母疼我。”
太后瞧着她傲娇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瞪了皇甫醒夏一样,“都是多大的人了,还跟妹妹抢食,出息。”
“出息。”御婉很是幼稚地鹦鹉学舌,看得皇甫醒夏是好气又好笑,这丫头,平日里真的是白疼她了。
王嬷嬷手脚也是麻利,说话间就将桂花糖糕端上来了,御婉乖巧地哄了两句,直把王嬷嬷哄得笑逐颜开,竟然把原本要给皇甫醒夏的糖糕都给了御婉,还去沏了御婉最爱的茶来,看得皇甫醒夏直瞪眼。
“油嘴滑舌。”
御婉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道,“那是宣平哥哥嫉妒我人见人爱。”
“……”皇甫醒夏扶额,他是从来不知道御婉还能这般自恋的。
太后好笑地看着这兄妹两斗嘴,也不阻止,看着他们闹了一会才对皇甫醒夏道,“秋猎是开心事,也是劳神事,哀家年纪大了,闹不动了,你们兄弟几个并皇上皇后去吧。”
“皇祖母不去秋猎吗?”
“不了,你们几个去吧,哀家给皇上守着这皇宫,你们玩的开心些便好。”太后点了点御婉的鼻子,“尤其是阿婉,可不许争强好胜,女孩儿家家,跟那些男娃比什么骑射,仔细伤着。”
的确是有这么一年,御婉为了得到皇帝许诺的头筹,好胜心却了些,结果便从马上摔了下来,如今想想,太后依旧心有余悸。
御婉吐了吐舌头,乖巧地应了是。
再说了一会子话,太后有些精神不济,御婉和皇甫醒夏见状,告辞离去了。
“听说父爹将伏虎帮名册之事交给宣平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