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不是一个自负的人,她自问没法一来就一个人在这陌生的世界扛起养活三个人的担子。且对两个弟弟负责,她也不能再带着他们住在他们爹娘留下的这摇摇欲坠的危房之中。她需要一个过渡,而这段过渡的时间,陈家这个避风港,虽然不见得是最好的,却比较好的选择。
陈鸢拉着子乾和冬儿进了屋,叫子乾和冬儿去收拾各自的东西。
“姐。”子乾悄悄地喊了一声。
陈鸢不解,扭头看他。
子乾朝着外面不耐烦地来回踱步的王氏看了一眼,拉着陈鸢走到屋里唯一一张破床前,把褥子和床板掀起来,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荷包。
陈鸢接过来捏了捏,很少,估计只有十几个铜钱,但对于在陌生世界一贫如洗的她来说,聊胜于无。
“哪来的?”陈鸢记忆里没有这些钱,便宜爹娘死的时候也没说有什么遗产。
子乾扭捏地道:“姐,爹走前告诉我的,只有十个,剩下的都是我自己在山上帮工攒的。以前没告诉你,因为你那时候……”后面的话他没说,陈鸢自己也明白了。
陈鸢认真地看着这个大弟,他不过也就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稚嫩的脸上有一种超出同龄人的成熟,被她捏着的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和寄几道结痂的伤口。以前,就是这个孩子挡在姐姐和幼弟面前,倔强的保护着他们。
子乾以为陈鸢生气了,急忙想要解释,奈何他嘴笨,一着急,光脸红,说不出话来。
陈鸢紧紧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子乾,以后不用去山上帮工了,姐能养活你们。”
“可是,山上管顿饭,姐……”子乾垂着头,这一顿饭,他偷偷带回来,养活了三个人。
陈鸢看的莫名心酸,比起冬儿,子乾才是真的瘦骨嶙峋,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同龄孩子没有的成熟。用手揽住他:“子乾,你相信姐,以前姐是傻的,不知道保护你们,现在不一样了,姐一定能养活你们。以后,一定还让你和冬儿念书,不比别人差。”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和以前的姐姐模样一模一样,但对上这双清亮的眼眸,子乾却忽然觉得十分安心,用力的点了点头。
冬儿才五岁,却也比一般的孩子懂事,扯着陈鸢的衣袖:“姐,冬儿会烧火会做饭。”
陈鸢笑着捏他的脸颊,打定主意以后要把两个小孩养的白白胖胖。
姐弟仨没什么好收拾的,一人一个小布包,卷了破旧的铺盖,就跟着王氏离开危房去往陈家老宅去。
王氏的脸色很明显,一点都不欢迎他们,陈鸢也懒得搭理她。拉着两个弟弟走在后面,一路上说说笑笑。
“大丫,要去陈家了?多回来转转啊,以后有啥事跟婶儿说一声。”隔壁的兰婶见王氏黑着个脸,对陈鸢嘱咐道。
这个兰婶是个好人,以前若不是她的接济,陈鸢姐弟说不定活不到现在。
陈鸢笑着跟兰婶道:“我奶对我们可好了。”
王氏听见,哼了一声,没说话。
陈家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女儿陈英和陈巧都已经嫁人,大儿子陈勇三儿子陈俊四儿子陈林都在老宅里。二儿子陈瀚是个秀才,和老两口闹翻了脸,住在县里,五儿子陈怀也和家里断绝了关系,结果夫妇双双英年早逝。
陈家老宅是一个类似品字形的布局,北屋是老两口的主屋,东西各两间屋子,除了老大老三老四家各一间,还空着一间。本来住进去三个孩子绰绰有余,但是……
“娘,爹,咱们锦荣马上就要童试了,可不得要个清净地方?不是说好了东屋空的那间给锦荣留着读书?”大媳妇李氏插着双手,站在炕边,一脸的不情愿。
老三陈俊见老大家这意思是要霸占两间房子,也不乐意:“娘,咱们锦玉也是要童试的,按大哥这么说,我们也得要个清净地啊,我看锦荣都考了两年了,今年八成也没戏……”
李氏当即脖子一梗:“老三,你咋说话呢?”
陈俊撇撇嘴,低声嘟囔:“咋还不让人说实话?锦荣今年都多大了,考了两年,还没考中,我看呀,就不是那块料。何况,就算成了啥秀才举人的,那也不是咱陈家的种……”
李氏是个炸脾气,登时就站了起来,一根手指指着陈俊:“老三,你说啥呢!锦荣和锦芳打从我们抱回来那天起,爹娘都是承应过的,那就是陈家的娃!你现在这么说是啥意思!”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