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也是个可怜人,她是被命运囚禁的人,一生从未得到过自由。这其中有她自己咎由自取的成分,却也不可说,是以前的经历注定了她后来的扭曲了改变。
陆惊蛰看着江雪躺在地上,那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就像是她截然不同的两中心境,一半善念一半魔念。她死前手中紧紧抓着的,是他以前挂在过身上的一枚玉佩。
“子乾……”陈鸢向着眼前的虚空抓了一把,想要抓住远去的子乾。
陆惊蛰看到她的嘴唇青紫,浑身冰凉,心知不好。
“抓住他们!抓住他!”扈国的士兵发现了他们,蜂拥而来。
陆惊蛰把陈鸢背在背上,用一根布条把他们两人栓在一起,然后挥舞起剑,与那些士兵厮杀。
陈鸢迷糊中看见陆惊蛰的身上溅满了不知道是他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使劲地用手搂住他的脖子:“陆惊蛰,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陆惊蛰一边杀开一条血路,一边回头对她说:“你没事就好。”
怎么忍心责备她?每次看着她从睡梦中惊醒要去寻找子乾,他的心便如遭凌迟。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手中的剑都钝了,天空有些蒙蒙亮了。
有人骑马前来,是先前在外面等待接应的人:“王爷,卑职救驾来迟!”说着他忍不住多看了陆惊蛰两眼。
陆惊蛰一身黑衣犹如在鲜血中浸泡过,黑的发红,他一手扶着背上的陈鸢,一手紧紧握着剑,剑身上全是坑坑洼洼的钝口。他站在那里,无喜无惧,沉如深潭的眼睛坚定地望着远处,清晨的寒风萧肃,他的黑袍和长发被吹的扬起,生出一股君临天下的气概来。
那人急忙低头,不敢再看。
陆惊蛰抱着陈鸢上马,对那将领人:“按原计划进行。”
几人便分散开来,帮着陆惊蛰杀开的一条血路。
祁国的军队与扈国交上手,被打的节节败退,最后主将下令:撤退。
扈国人粮草被烧,怒火中烧,穷追不舍。
接着从扈国的重要水源处冒起了红烟,扈国人乱了阵脚。
回城路上,陈鸢的已经失去了神智,陆惊蛰不停地和她说着话,可都于事无补。
她的脸白的像一张纸,像是一碰,就会碎裂。
“风筝,你别睡,别睡,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陆惊蛰把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双手颤抖得几乎执不住马马缰。
死亡是这战场上最常见的事情,可他却不能也不敢让她死。
他颤抖着嘴唇,不停叫着她的名字。
手中的鞭子几乎把战马的屁股抽出了血,战马发疯一样嘶叫着,向前狂奔。
“尚岚,尚岚呢!把尚岚给我找来!”一回城,陆惊蛰便大声叫喊。
尚岚正在和一众军医救伤员忽然被十万火急地召唤过去,一看是陈鸢出了事,吓的出了一身汗。 “王爷,她这是中了蛊毒啊,嘶……这种蛊毒,我见所未见,这……”尚岚越说,看陆惊蛰的脸黑的难看,便住了嘴。
陆惊蛰一拍桌子,几乎把一张桌子拍裂了,脸色阴沉的可怕:“我不管你用任何法子,都给我治好她!要是治不好,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尚岚只能赶紧上手,试着解蛊。可俗话说隔行如隔山的,何况蛊术如此神秘诡异的东西,倘若能有这么好解,便不会叫“禁法”了。
就在尚岚手足无措之际,忽然账外有人禀报:“启禀王爷,有个老头求见王爷。”
陆惊蛰正在心烦,猛地回头问:“是谁?”
那士兵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他说您见了这东西必然会见他。”说着急忙递上一个黑色的布条。
陆惊蛰才看了一眼,便是一怔:“让他进来!”
没一会,那人进来了,低垂着脸,声音十分苍老:“王爷,外面在征战厮杀,王爷却在这里儿女情长?”
尚岚努力地想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可那人穿着一身黑兜帽的衣裳,帽子大的遮住了大半个脸,只能看见一个下巴。好奇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陆惊蛰如此恭敬。
陆惊蛰自然知道外面在和扈国拼命,可陈鸢这样子,他怎么能放心的下?不过还是尽量压制住怒火,对那人恭敬地作揖:“先生,你若是有办法便请你救救她。”
黑衣低着的头朝着榻上看了一眼,问道:“王爷,这天下重要还是这女子重要?”
陆惊蛰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这个问题,只是略一思索,便对着那老头再一鞠躬,深深地:“先生,若是没有了她,这天下即便我一人独享又有何乐趣!”
“王爷一片痴情令人敬佩,要我救这姑娘也可以,不过……”黑衣人顿了顿。
“不过什么?”陆惊蛰急忙问。
黑衣人用手指了指陆惊蛰:“王爷,这蛊非是普通的蛊毒,女子中之必死,无法破除。想要救她,需要在男子体内中下相同的蛊,以子蛊引母蛊。不过……母蛊引出来后必须立即杀死,否则它定会再次伤人,而子蛊……就留在了男子体内。”
尚岚已经听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了,立刻阻止:“不成,王爷千金之躯,那子蛊若是留在体内,岂不是会伤害王爷?不成不成!”
陆惊蛰没有表态,转头看向陈鸢。
陈鸢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嘴唇发黑,浑身轻微地颤抖着。
“这蛊留在体内有何伤害?”
黑衣人摆手:“这蛊是专门为女子所养,女子中之则死,男人中了却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蛊也的确霸道万分,遇阳则烈,效果也因人而异,有些人中了会变得残暴无道,有些人中了会变得郁郁寡欢,有些人会痴傻,有些人……则会断情绝爱,所以,王爷万万慎重。”
“王爷,使不得啊……”尚岚和一众军医纷纷阻止。
陆惊蛰坐在榻边,抓住陈鸢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他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现在不能连爱人也失去。
风筝,倘若这世上没了你,我又如何苟活?
“麻烦先生了。”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