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鸢努力地拧着脑袋往背后看,脖子都差点别了筋,待看清楚后背上的情形,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后背上那副只有遇到冷水才会出现的鸾鸟刺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显现出来。整只鸾鸟占据了她的整个后背,从脖颈一直延伸到腰部,仿佛一副精致的墨画,在白嫩的后背上显得格外的刺眼。
这东西只会在遇冷水的时候出现,她刚才洗澡用的是热水,怎么会出来?
然而更要命的是,现在还有两个人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后背呢,她可什么都没穿!女的也就算了,陆惊蛰可也在那呢。
陈鸢在那丫鬟愣神的时候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衣服,飞快地裹在身上,将后背遮住。
那两人才回过神来。
陈鸢把里衣裹好,抬脚把换下的脏衣服踢到陆惊蛰的身上:“看什么呢?还不出去!”
陆惊蛰回过神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不过看她只穿着一件里衣,光着双脚踩在地上,脸颊绯红,又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情形,心头忽然狂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出了外面去。
“还不把剩下的衣裳给我穿上,再发呆我便把你赶回去。”陈鸢看那小丫头还在发愣,便坏心眼地威胁她以掩饰自己的羞涩。
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把剩下的衣服伺候陈鸢穿上。
这会是晚上,也不必像白天一样从里到外裹扎的紧紧的。陈鸢穿着陆惊蛰宽大的衣袍,长发垂在肩上,慵懒又美丽。
“你出去吧,在外面候着。”陆惊蛰对小丫鬟说了一句。
小丫鬟急忙退出去。
陈鸢拿着帕子擦湿淋淋的头发,坐在榻边。见陆惊蛰拿着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凑过去一看,竟然是她背上那鸾鸟的图案。画的这般相似,看见他刚才看的多认真,陈鸢在心里腹诽。
陆惊蛰却很严肃,抬起脸来看陈鸢的面庞,问她:“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图案?”
陈鸢不屑一顾:“鸾鸟罢了。”
“你……”陆惊蛰有些欲言又止“你可知道,这是……这是前朝的图腾?也是云氏皇族的族徽!”
陈鸢擦头发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楞地看着陆惊蛰,“啪”地一声,帕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滑稽:“你……你不是在逗我吧?前朝皇室?怎么可能呢?说不定人家的是凤凰,我娘看着好看,学着人家的玩玩……”说到后边,她自己都不信了。
心里边仿佛被一万道雷劈中,天哪,她娘至死都要隐藏的秘密是这个!
这可比那什么虎符要刺激多了,肖家老将军当年是围剿前朝皇宫的主帅,他的养女却是前朝余孽,这是明摆着把皇帝涮了一把。陈鸢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娘在信中要说是她们害死了肖家,包庇前朝余孽,这不是造反可是什么?
陆惊蛰似乎也不太敢相信,不停地揉着鬓角。
这两天受的刺激太多了,先是虎符那么简单的被拼凑齐了,然后是岳母变成了他的姨母,再然后姨母一下子变成了前朝皇室,这是何等的神转折。
陈鸢干笑了两声,把陆惊蛰的笔和纸抢过来,然后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就是冬儿和子乾后背上纹的那个鬼画符一般的字:“那你看这是什么字?”
她之前问过纪礼,这字是“秦”,于是她就没再多细想,现在想来,既然她娘根本不姓秦,也不姓肖,那这个字就不可能是秦。
陆惊蛰拿过来看了一眼,说:“这应该是古字里的秦……不对,好像不是秦。”
他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一个和这个字极为相似的字,指着一个细微的地方对陈鸢说:“不是秦,你看这里,古字中的秦没有这里。”
陈鸢仔细看,果然是细微到极致的差别,难怪纪礼这老头子会看走眼。
陈鸢把自己写的那张纸反过来放在烛光之下让陆惊蛰看,陆惊蛰盯着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难道这个字不是用反向字的手法写的?陈鸢有点丧气,把纸扔在桌上,她这个娘的心思太多了,一般人可猜不透。
然而她看见陆惊蛰的眼睛却粘在了那张纸上,他的眼神现实疑惑,接着开始蹙眉,最后用手一把把那纸上下颠倒过来,待看清楚,已经是一脸的凝重。
“什么字?你看出来了?”陈鸢急忙问。
陆惊蛰把那张已经翻到背面的纸再以头下脚上的方向转向陈鸢,陈鸢惊奇的发现,那竟然又是一个新的字体。可惜她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古字,不过猜也猜得出,她试探着问:“是云吗?”
陆惊蛰不出意外地点了点头。
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只有桌上的烛火噼啪作响。
不知道她娘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总之她将这个古字中的云字颠倒再翻转以后,恰好变成了一个和古字秦十分相似的字。她为了不让人发现子乾和冬儿身上的秘密,便把这个经过两次变形之后的“秦”字纹在了他们身上。
这证明了,肖芷并非秦月荷,也并非肖芷,她真正的名字应该是“云芷”。
沉默了许久,陈鸢问:“那……你听过前朝皇族中有谁叫这个名字吗?”
陆惊蛰盯着陈鸢看了良久,烛火在他漆黑的眼睛里跳跃摇曳,他的嘴巴动了动,说:“前朝最后一任帝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云岚公主英姿卓越不输男儿,二女儿云芷公主聪慧过人无人可比……”
陈鸢发出一声哀嚎,好吧,她老娘是真会玩,一会是肖家养女,一会是前朝公主,现在可好,她和季云生到成了表兄妹了。
可是她娘既然想将这个秘密断绝,又为什么要往子乾和冬儿的身上纹这个字?假如没有字,岂不是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人成天做的事情总是互相矛盾,让人捉摸不透。
“我想,你娘应该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与云氏一族的一个诅咒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