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珂知道,这些人知道厉害后,眼下估计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是怕她又来报仇。
眼下他们就好像占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了。
成珂站在栅栏外,俯视着他们。
原本带着嘲讽的眼神,渐渐带上了怜悯,这些人,都曾经身穿锦缎华府,头戴乌沙官帽。
人前威风人后得意,好不自在。
可现在一朝沦为阶下囚,就成了这样狼狈不堪的囚徒。
只片刻,成珂就收回了自己圣母的怜悯,这些人都是吃了自己种下的因果,自己犯下的错心怀侥幸,威风潇洒时,就该想到日后偿还的一天。
没有什么愿望也没有什么余辜。
成珂收敛了思绪,就直白的表达了自己来的目的。
“诸位当中,犯事不大有才能者,本官都一律赦免放了出去,现在已经官复原职,继续给官矿做事了。”
成珂说到这,果然眼前一群囚徒的眼中,都闪现着渴望羡慕和绝望。
应为现在在这里的,都是犯了一个又一个杀头的过错。
轻则关押十几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重则不久后就要斩首了。
成珂继续说道,“本官知道你们刑罚都不轻,但也不必这么快心如死灰,本官来,就是给你们带了机会来。你们,可愿将功补过,减轻自己的刑罚,早日出狱,和家人共享天伦?”
成珂的一番话一出口,听闻还有希望,眼前死气沉沉绝望不已的人群,瞬间都站了起来,一拥而上,爬在栅栏上,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成珂。
“大人……大人我们都知错了!有什么机会!请大人施舍啊……”
熙熙攘攘一片吵闹,都想出去。
成珂一个眼神,就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认真等着成珂说话。
成珂来自然有她的目的,可不是在这里看这些人求饶的。
成珂微微侧头,“可有纸笔?”
守卫见传闻中的女官和自己说话,当即激动的连连点头,“有有……小的这就去拿……”
片刻守卫就把地牢所有的纸笔都拿了过来。
成珂看着牢房里的官员,朗声说着。
“你们大多都是心术不正利欲熏心才进的这牢房,可本官知道,你们其中,懂得管理官矿的人才,也定然是有的。”
成珂说着将纸笔递了过去,“本官给你们个机会,把你们脑子里知道的官矿运营有效方法,和多年官矿工作累计的有效经验,全部默写下来,有什么值得推广的治理方法和改革建议,大可都写下来,最后署上自己的姓名。”
一个白发老者,眼中闪着精明的光芒,“我们写了这些,有什么好处?”
成珂微微一笑,“写的越多,减刑越多,如果有才能者,写的又多有好,且条条有效,都在点上,甚至可以直接释放,官复原职。诸位知道的,所有决定权,皇上都交给了本官。”
这样有吸引力的条件,对于牢笼里这些本要在牢中孤老致死的囚徒来说,自然是重获新生的诱惑。
没人想放过,齐齐找了空地,就开始奋笔疾书。
成珂就坐在一边,等着,亲眼看着,这些人水太深,成珂怕其中又出现什么伤人夺书,冒名顶替的幺蛾子来。
成珂一边看,一边默默的将那些下笔如有神,奋笔疾书毫不犹豫的官员,一一记在了心里。
安静的地牢,只能听见偶尔几声急促的研磨声。
半响,地牢另一头又传来了脚步声。
不一会儿,走的满头大汗的王国安就出现了。
王国安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静坐在牢房外的成珂,有些迷惑不解。
“下官见过大人。”王国安恭敬行礼。
成珂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下官今日回去写工作记录时,想到了一点思路,心急着找大人商讨,可大人眼下却不在,所以下官一番询问,得知大人在此,怕生意外……才赶了过来。”
王国安说着一顿,抬头看了成珂一眼,“不知大人……怎么会到这不见天日的牢房来,这些罪臣,他们……呃……他们在干什么?”
牢房里一堆犯人都安安静静,两耳不闻窗外事似的,爬墙上地上刻苦认真的写着什么。
王国安看傻了,反复揉了揉眼睛,这的确是牢房吗?这的确是牢房啊!
这的确是死囚犯吗?这的确是死囚犯啊!
这这这……这刻苦书生私塾房的既视感是什么鬼了?
成珂看王国安一脸=懵逼,想问不敢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在一旁低声解释。
“本官知道你一直觉的本官无所不能的样子,虽然本官懂得多,可是……”成珂停下来,指了指牢里那些曾经叱诧官矿多年,只手遮天的大官员。
如今自食恶果,衣衫褴褛看着和街头的乞丐差不多。
王安国看来看去没看出什么差别来。
“这些人虽然心术不正,但不见得都是些草包,应该也有才来时一腔热血总结的经验和建议,在官矿呆了这么多年,脑子也都是有的……本官现在给他们机会,将功赎过。”
王国安微微愣住,站在原地,冥思苦想,似乎思考了很久。
半响,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向成珂。
成珂总是被王安国这个忠心耿耿,有事又耿直木讷到可爱的官员逗得莫名发笑,在这么下去,只怕是自己的笑点都变的奇怪了。
王安国对成珂的佩服实在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表述了。
成珂这个法子不仅能更有效的发展官矿,顺便也解决了目前官矿人力不住的问题。
跟成珂待的越久,似乎越能发现更多惊喜,这个女人的智慧似乎没有尽头。
“王大人这么看本官,本官心里发憷。”成珂调笑着说。
谁知道这一次,成珂的玩笑没有叫王安国一如既往的不好意思。
反倒是更认真的看着她,半响,严肃而认真的说,“成大人,您应该生而为男儿身,才是我东柯国的福瑞!”
成珂听了这话,有些不太高兴了,“王大人说笑了,本官现在身为女子,不一样解决官矿的事情,难道只有男子才能成就一番事业,报销国家不成?”
成珂看着王国安,王国安赶紧摇头。
“成大人莫要误会,国安一心崇拜大人,视大人为榜样,怎么会看不起大人的女儿身,只是……”王安国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只是虽然朝中多有女官,上的了朝堂的却无一人,多是掌管宫中衣物朱钗后勤之事,少有可为大臣者,随然无人点明,可这东柯国,终究是轻视女子,不曾给予重用的。”
王安国说着,恭恭敬敬的双手合十,给成珂鞠了个深恭,“国安忧心的是,大人这样的人才,被性别束缚,得以重用之机会实在渺茫,是我东柯国一大损失!”
王安国一番话说的成珂心里窝火,成珂生气,却不是因为王安国这样直言冒犯。
她生气的是,王安国字字句句说的都是东柯国的现状。
王安国并没有任何不尊敬成珂的意思,成珂清楚。
成珂不说话,昏暗的烛光中,王安国看向成珂的侧脸,以为得罪了成珂。
成珂却忽然开口,“王大人,即使是现况,也不似不能改变的,我只相信事在人为这句话,以前所有人,也觉得这官矿一直是没有希望的,不是吗?”
烛光忽明忽暗,成珂的侧脸,却格外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