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大亮,成珂就带着简易的行李,出门了。
“成大人,请一一”
成珂刚走到轿辇前,轿辇边一早就候着的公公微微俯身,满脸笑容。
成珂愣了一下,“李公公……”,这是迟易炎身边的老公公,也是资历颇深,寻常事是不会现身来做的。
李公公自然看出成珂的想法,“成大人请一一”李大人一扬拂尘,一边把成珂请上轿辇,一边在旁边笑道,“是皇上特地派老奴前来,将成大人送到宫门,此事不已,特来为成大人送行。”
成珂点点头,坐上了轿辇,“那就有劳公公。”
马车缓缓行驶着,成珂看着身下的轿辇,舒适稳妥,向来只有皇帝和后宫贵妃以上地位的妃嫔,才会在宫中乘坐。
迟易炎特意派来这惹人眼目的轿辇,取代她的马车,特意送到宫门前,显然就是要叫旁人知道,她就是背后有皇帝撑腰的人。
看来这次,迟易炎才不管她名声如何,就是要告诉别人她背后是有皇帝撑腰的,叫那些想为难她的人不敢冒犯。
成珂想到迟易炎这一点都不迟易炎的固执举动,不由的微微笑了。
到了宫门,坐上了官矿前来接应的马车。
那来接应的人,看到轿辇明显有些没料到,看成珂的眼神也有些复杂起来,匆匆招呼成珂上马车后,就在外面一言不发的驾车了。
狭窄矮短的马车让成珂不由的皱眉,一种压抑感叫她心头发闷,这轮子也是年久失修的货车轮一般,颠簸不堪,成珂这个素来不晕马车的人,也生生的起了恶心的感觉。
捂着嘴,皱着眉打量着,再怎么说,成珂也是朝廷派来的人,而且还是四品中奉大夫,按照那些天天在官矿混吃混喝无用小人的尿性,不上赶着八抬大轿来巴结这个新来的头头儿。
反而弄出这样寻常人家都不坐的破马车来,这也太反常了。
成珂一路琢磨着,一边强忍着颠簸的恶心和难受,总算是几番周折到了官矿。
马车停下的那一刻,成珂就逃一般的下了马车,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了好几番,早上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一双眼睛都红透了。
一边接应的一个男人,赶紧上前,想伸手去扶成珂,但手一伸出来,就发觉男女授受不亲,对面是个女官。
“大人没事儿吧,来,喝点水。”男子一脸着急的看着成珂,叫下人拿来了水,成珂喝了几口水,才好了些。
男子看着成珂一路颠簸不堪,又叫那狭小的马车闷得满头大汗险些中暑,不由的心发慌,斥责一旁驾驶马车的人。
“胡闹!怎么能用着下人用的马车去接成大人?!脑袋不想要了?!”
那车夫看了看成珂,又有些闪躲,言语模糊,“这……早上马车都被各个出去办事的大人用了,暂时只能将就这个……”
这么说不过去的借口,男子正要责骂发问。
刚刚活过来的成珂,喘着气,扬手摆了摆,脸色发白,有些虚弱的说,“算了……本官来都来了,先带本官去休息。你是……”
“下官姓赵名启,是特地前来迎接大人,带大人去住处的。大人这边请。”赵启见四品女官被这样怠慢,心慌不已,见成珂不计较,忙一脸笑意的殷勤带路。
成珂点了点头,跟在后面,那马夫看了一眼殷勤不已的赵启,似乎有话要说,看了几眼成珂,就憋回去了。
赵启一边在前面说着好话带路,一边介绍着,“成大人,我们这官矿环境比不上宫里,比较艰苦,一直以来都大多是男人,历来的官员也都是男的。”
成珂有些顾虑的看了过去,赵启了然赶忙说,“不过大人放心,官矿上下都是男人的确不方便,负责安排大人吃住的王甫大人,已经给大人特地安排出来一处单独的厢房。”
成珂这才点点头。
“这不到了,呦,王甫大人已经候着了,成大人这位就是为大人安排吃住的王甫大人。”
在赵启的带路下,成珂停在了一处厢房前,虽然比不上宫里繁华宽敞,但也干净素雅。
还算可以的,成珂四下打量,满意的点点头,收回的眼神,看着对面站着的王甫。
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此刻也打量着她,只是似乎眼里并没有赵启一般的殷勤和敬重。
打量成珂的眼神和那马夫一样,既有考量,又带着一丝复杂。
看这气氛不对啊,成珂心里分析着。
赵启见王甫竟然这般冷淡,有些着急的悄悄拉了拉王甫的衣袖。
王甫收回眼神,却是不卑不亢,礼貌里带着一丝疏远和随意,“抱歉了成大人,官矿比不得皇宫,环境艰苦,吃住皆是,所以素来没有女官来过,这房间啊,若是给成大人腾出来,就有十几个艰苦的矿工要露宿院外了,这样一来……”
“矿工休息不好,赶不上进度不说,恐怕民心不稳,对大人的口碑也不好啊。”
成珂微微眯了眯眼,很明显,这王甫是在告诉她,单独厢房已经给她取消了,只是毕竟初来乍到,不好发作,“那大人的意思是?”
“恐怕要委屈成大人,和我们这些官员同居一室了。”王甫这边似乎说的是无足轻重的话一样淡然。
可这样离谱荒谬的话,不说成珂,一边的赵启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这……”
王甫撇了赵启一眼,当即车夫就狠狠的拉了一把赵启的衣袖,示意他不要说话。
成珂眼神也冷了下来,手在衣袖里渐渐握紧,“恐怕多有不妥吧,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用本官来说吧,王甫大人负责安排成珂的吃住,心里自有考量,还请三思一番。”
王甫早料到这样荒谬的安排成珂不会答应一般,眼中没有一丝意外,“那只能辛苦成大人,勉强和厨娘住在一起了。”
成珂看王甫这样不将她放在眼里,铁了心不会给她安排住处的态度,心里忍不住想恼火,这丫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她?!
且不说她是四品中奉大夫,怎么都是皇上派来的。
成珂微微忍住怒意,她是来管理矿场的,不是来撕逼打脸,收拾败类的,这背后定有猫腻!
打脸太快容易打草惊蛇,成珂不怒反笑,“那本官便去跟厨娘挤挤。”
赵启没想到四品大臣居然这么好说话?王甫微微一笑,“大人直走右拐前不远就是,已经过了午膳时间,只有厨房还有些中午旷工吃剩的,我们这些官员忙过了头,去吃些冷羹剩饭的都是常事儿,还请成大人不要嫌弃。”
哎呀,这连送的意思都没有,成珂微微抿唇,不过正好,她也没想让这些人送,“那本官先走,你们忙。”
成珂说完转身照王甫说的方向走去。
赵启这才结结巴巴,“你!你!你!怎么不叫我说话?那可是皇上派来的四品中奉大夫啊!咱们开罪的起吗?”
王甫瞥了他一眼,“所以常叫你沉住气沉住气,这么急躁。”
“哎!你还说我了?我问你,素来的大臣,都是单单住,开小灶的,哪个不是当祖宗一样伺候着,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让大人跟我们这些臭男人一起住!?疯了不是?还叫人家吃剩饭!!是不是不要命了?”
赵启急的一团糊涂吗,看着一言不发的王甫,“你说话啊!”
王甫冷冷的看他一眼,“你说够了?也不想想,我们敢得罪朝廷派来的大人吗?这一切……”
王甫似乎四下打量,确定没人了才小声说,“这些啊,都是我那在宫里给皇后娘娘当差的哥哥,传来的懿旨,都是皇后娘娘吩咐下来的……”
果然,躲在一墙之后的成珂,冷笑一声,怪不得,这些人冒着冒犯大臣的风险,这样对她了,原来就是宫里传来的命令。
赵启慌乱又赶忙压低的声音传来,“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收着就是!这么多话干什么……”
成珂心里明了。
她跟皇后之间的梁子,还真是结大了,就算出了宫,皇后也不忘收买人来折腾她了。
这笔账她忍了,也默默的记住了。
不再听身后说什么了,径直往厨娘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