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柯一路上,只觉得心里一口气堵在那里,下不去出不来,脚步都还有些漂浮,回到文英阁后,也一直没有等到迟易炎来。
迟易炎则是在御书房,华禄殿,该干什么干什么,成柯也没有说找过迟易炎,迟易炎也没有提过去看看成柯,两个人心里都堵住一口气,谁也拉不下面子。
“皇上。”李公公从外归来,俯首行礼,迟易炎点了点头。
李公公上前,双手将手上的书籍奉上,“皇上,您要的战记册拿来了。”
迟易炎随手接过书,却只是随手丢在一侧,半响,随意的问,“文英阁哪个司记当值?”
李公公了然于心,“成柯。”
“成柯?她近日如何?”迟易炎顿了下,看似不经意的问,眼角却飘向李公公这一侧,等着回答。
李公公笑道,“成大人近日看起来,脸色不是大好。”
一边中午来的贤妃,看了看迟易炎的脸色,随即笑道,“皇上这般担心,何不亲自去看看?”
迟易炎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担心不担心。”
贤妃笑道,“菀儿看,皇上和成大人,都是拉不下面子,不如菀儿去替皇上看看成大人?”贤妃试探着问、
迟易炎却想也没想的回绝,“不必了,你去只怕叫她更加不舒坦。”
贤妃眼里闪过一丝失落,狡黠的光芒也是一闪而过。
贤妃在成柯和迟易炎冷战的这几日,隔三岔五就来找迟易炎,说是陪着散散心下下棋,却时不时的点起成柯的事,迟易炎也因为成柯的事,心神不宁,左右鱼菀来,也能叫他分分神,不在一直纠缠在这件事上。
鱼菀见迟易炎没有和她坐下聊聊得意思,懂事的安安静静陪在一边,半天后,为迟易炎续茶的时日,微微笑道,“皇上不要太过辛劳,累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至于成大人,她总归会明白皇上的一番心意和苦心,菀儿先行退下。”
迟易炎一直埋头于奏章,听闻鱼菀的话,摆摆手,鱼菀离开后。
迟易炎才放下手中的奏章,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成柯能明白吗?
贤妃刚出了华禄殿,就命令身后的合珠,“皇上和成大人这样赌气,本宫自然看不下去,要做一做这和事佬,你稍后,去太医院,开些驱寒的药,煮好了给成大人送去文英阁。”
合珠有些疑惑,抿唇不情不愿道,“皇上冷落成柯不是好事么,为何娘娘还要这样去帮成柯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
贤妃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微微勾唇,看向文英阁的方向,“表面冷落,才算不得冷落,这心里牵挂,才是真的牵挂,本宫心有皇上,与世无争,自然要当这和事佬。”
贤妃的话似有深意,合珠也就听话的去办事。
“嘿嘿,成柯,外面有宫人给你送药来了。”一同值班的司记,腆着一脸献媚的笑容,跑进来和成柯说。
成柯幕的抬眼,轻咳两声,“让他进来吧。”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唇畔也不自觉的勾起。
“哎。”那司记忙不迭的跑出去,自从上次迟易炎亲自来了文英阁,将成柯抱了出去,这些司记对成柯的态度,就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每次值班,也都抢着在外面风吹雨淋得值班室,让成柯在文英阁里做闲差。
“成大人,奴婢奉命给您拿来了些治风寒的药。”宫人客客气气的说。
“皇上可有交代你,说些什么?”成柯不自觉的绞着衣带。
“呵呵……成大人,这药,是我家贤妃娘娘,让给成大人送来的,皇上没有什么口信。”这婢女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不似方才那般客气,还带上了一丝奚笑。
成柯皱眉抬头看过去,“是你?”
合珠回以笑意,“不错,贤妃娘娘如此担心成大人,自然是要奴婢亲自来。”
合珠一副,自己娘娘品德无二,等着成柯感恩戴德的样子。
“多谢贤妃娘娘好意,成柯担不起贤妃娘娘的恩德。”成柯冷冷道。
“你!这可是贤妃娘娘特意吩咐,去太医院寻得药房,辛苦熬制给成大人送来,成大人不要不识抬举!”合珠被成柯不吃这套的样子气坏,这药可是她跑了一下午弄来的。
“成柯不敢不识抬举,只是成柯没有这个福分,怕是喝了贤妃娘娘的药,折煞了寿禄。”成柯这话,说的似好似坏,气的合珠转身就走。
自此开始,一天三顿的贤妃要派人来送药,成柯统统拒绝,也不知这贤妃是闲的没事,还是彰显自己的菩萨心肠。
合珠又一次来,又被成柯不给面子的驳了回去。
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有人进来。
“请回吧,成柯不会收下的。”成柯皱着眉,头也不抬的说。
来人诧异了片刻,旋即一道温润的声音缓缓道,“为何不收?”
“太傅大人!”成柯赶忙站起来,鱼庸正手里拿着上次借走的书,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额,成柯不是这个意思,太傅大人还书?给我吧。”成柯结果鱼庸手里的书。
看了看封面,往前没走几步,就在一屋子里的书架中,准确的将书还了回去,坐下来登基还书。
鱼庸微微一愣,也在成柯面前坐下,笑道,“素日,那些待了许久的司记,也未能如此速度的还书,成大人才来几日,就这般熟悉文英阁,真叫人佩服。”
成柯抬头笑笑,“并非如此,这些书录不都仿照藏书阁,编了序号?前几日没事,我又完善了一遍,司记慢,也只是没依据书号分录,按着老方子找的。好了,还书登记完毕。”
“成大人……师承何处?”鱼庸坐下,无意间看见成柯面前摆放,刚刚写罢的诗词,目露惊艳之色。
“额……这,成柯学的杂,没有师承何处一说。”成柯看鱼庸一眼欣赏,也有些心虚的说,这纸上,,是她闲来无事,练字写着玩。
“这是成大人当初在端王的凯旋宴会上所作的那首?”鱼菀问。
“额,对!太傅竟然记得。”成柯一看,果然如此,有些讶异的看着鱼庸。
“此诗豁达奔放,惊才潋滟,我也自愧不如,成大人在这里,真是屈才。”鱼庸道。
“不……其实……”
成柯犹豫片刻,也不瞒鱼庸,就把当时为了维护皇上面子,不得不背了首别人的诗,告诉了鱼庸,鱼庸似乎对李白很感兴趣。
成柯虽然没有仔细研究过诗词,不过诗人中唯一让她仔细研究过的,就是李白,两人一拍即合,聊李白的作品,解析。
一时兴起,竟然中午了也不知道。
那贤妃的人又来送药,成柯再度拒绝。贤妃的人走后,成柯掩饰不住的连连咳嗽。
鱼庸看成柯拒绝了贤妃的药,脸色这般苍白,问道,“你病了?因为那日的大雨?”
成柯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就是还咳嗽而已。”
鱼庸也没有在追问,成柯道,“不知不觉都中午了,太傅大人也该用膳去了吧?”
“是,舍妹中午留膳,不急,还未到正午。”鱼庸随口一提,成柯点点头,提到贤妃,两个人自然有些尴尬。
贤妃此时正在迟易炎处,下人再次来禀报,“娘娘,成大人又将奴婢送了出来,说什么也不收药。”
迟易炎落子的手一顿,贤妃看了一眼,屏退了下人,声音温柔的说,“成大人近日似乎还病着未愈,菀儿才擅作主张,请皇上责罚。”
“她病还没好!?”迟易炎冷声道。
“是,成大人近日气色还是很差,菀儿才如此担心,差人送药,不过让下人说的是皇上送去的。”鱼菀忙解释。
“她还是不收!?”迟易炎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眼底都是愠怒,“她到底想怎么样!?”
迟易炎不明白,上次分明有成柯无理取闹的成分在里面,现在听到他差人送药,也这般苛刻,“倒真是把她宠坏了!”
迟易炎心里怒火难平,但是想到贤妃所说,成柯最近气死不好,心里除了气,多半还是有些担心,更气成柯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
鱼菀见迟易炎这般恼怒,也未加劝阻,“今日留兄长在菀儿宫中用膳,皇上可要一同?”
迟易炎摇摇头,心里都是成柯的事,“你去吧。”
鱼菀回宫,准备好膳食,鱼庸也同时到了,鱼菀细心的为鱼庸布菜,笑容温善甜美,“很久未曾与哥哥一同用膳,菀儿甚是想念。”
鱼庸美颜眉眼温柔,不难看出对自己亲妹的怜惜,“你在宫中为妃,自然不同于未出阁时,见面的机会,是要少得多。”
“那往后闲暇,哥哥就多来菀儿宫中用膳吧,一人在宫中,菀儿也很是清冷。”鱼菀小女儿家的娇憨显露无疑。
鱼庸笑着点点头,两兄妹皆是容貌出众,气质清润,姿态得体优雅,大家之子的风范,在两人身上显露无疑。
吃罢饭,鱼庸起身准备离去,鱼菀也依依不舍的相送,在看见鱼庸放在一边带来的食盒时,疑惑的问道,“哥哥拿的是什么?”
问罢,就打开里盖子,一股药味飘散开来,里面有一个药盅,还有几碟精致的糕点,鱼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担忧的看向鱼庸,“哥哥生病了?”
鱼庸瑶摇头,将盒子盖上,拎起了食盒,安抚的笑笑,“并没有,菀儿不必担心,只是给同僚带去。”
鱼菀点点头,目送鱼庸离去,站在门口思量半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你上午说,去送药的时候,太傅在与成柯一同?”
宫人点点头,“不错,太傅大人也在,奴婢当时还惊讶了好一会儿。”
“这样啊……你,偷偷跟在太傅大人后面,切记,不得被发现!”鱼菀低声嘱咐,宫人点点头,偷偷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