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在影视基地碰到渺歌他们戏组的时候,青葙远远地躲着走。总感觉每次都在气氛有些古怪的场合下遇到他,而他本人也给她一种怪怪的压迫感,令她莫明想逃。
幸好他的档期排得满满当当,无数的广告、影视剧、综艺节目,除了一些影城里有的内景,其它多数时候都在外面跑。
这不听说渺歌又要去隔壁市的电视台录制一档明星真人秀,青葙安心的做自己的替身工作。这次青葙替身的是一个直接上擂打的女拳击手,仿照泰式、印度电影的网络大电影。
青葙换好装备,戴上头盔、手套、护身马甲等全套装备,等导演通知上场时,准备进打擂区时,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等下!”
大家一起回头,看见渺歌的助理小色匆匆的跑了过来。小色是个面目清秀,身材中等的年轻男孩子,名字也很特别,声音更特别:非常的浑厚充满磁性,如同电台午夜节目的男中音。与他的单薄秀气的外形全然不符。
“小色老师,有何贵干啊?”副导演立刻问。
因为小色是渺歌的助理,传说他给他做助理好些年,两人关系也非同一般。大家见到他,也对他尊称一声“老师”。
“那个白青葙和她对手的道具都要再检查一遍。她是我们渺歌的朋友,上次悬崖事件差点丧命,不能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听了他的话,众人连同青葙都一怔。看样子,小色是奉渺歌的命而来,只是默默无名的影视替身白青葙什么时候成了大明星渺歌的朋友了?
青葙自己也有点发懵,“小色老师,道具我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应该没问题了,谢谢你。”
小色的面无表情与渺歌如出一辙。
他像看怪物似的看了青葙一眼,便自顾自的在她的装备上仔细的检查着,正面看了看她的护身马甲、头盔和手套,又说道,“转过来!”反面再仔细检查了一次。
好在她打的是赤脚,不用检查鞋。
给青葙检查好了,他还没完,又跑到与青葙打擂台赛的对手那里,用相同的方式检查一遍。
“难道她也是渺歌的朋友?”青葙看着对面五大三粗像个真正女拳击手模样的女汉子,自言自语道。
小色再次像盯怪物般瞄她一眼,“检查她是看她的装备有没有藏机关和暗器,有可能会伤到你。”
青葙顿时脸一红。
“好了。检查完了。你们可以继续了。”小色板着脸,临走前又说道,“以后你每次做武替前需要用上道具的场合,我都会来给你复查一遍。”
“不用吧?那得多麻烦你。”青葙一脸过意不去。
“不麻烦。渺歌给我加了工资。我会尽心尽力。”
在青葙惊诧的目光里,小色抬着傲骄的头,直挺挺地离开了。青葙继续发懵,渺歌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自己的安危,难道真如江闻页所说,他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情愫?
青葙心情起伏,又不能确定。像渺歌那种明星,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不见得只是被自己的美色打动。但有人对自己真心实意的关切,青葙不得不感动。她觉得出于礼尚往来,也应该对渺歌的关心有所表示。
过了几日,她得知渺歌在外面忙完回到影城拍戏,她特意从自己的藏书柜里翻出一本古老的博尔赫斯诗集。这本书是很难得的经典版本,还是她在一个著名的文艺青年集居地的网站上,与其它的书友交换而得的。礼轻情义重。她知道渺歌好这口,会喜欢的。
趁中餐过后的短暂午休时间,青葙来到以前几次碰到渺歌独自朗读的地方,宅院深深中的一个幽静小房子。她猜测他习惯休息时间一个人呆在那。
青葙抱着书,沿着仿古的轩窗蹑手蹑脚地走到那日的门庭下,却不像以往听到那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好听的朗读声,反而一片应景的寂静。
难道他今天改了地方了?青葙缓缓走进房屋正厅,一时没看到丁点人影。她立在当下发了会呆,正想折返,听到里屋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有铅笔划着纸板。
渺歌在!他在里面画画!青葙第一反应是欣喜的。
她用脚尖踮地,用更轻的脚步向里屋走去,走到门口,等她看清屋内的景象,顿时愣在当下,脚下的步子再跨不过那道门槛。
渺歌确实在里面,他正在打坐。像上次在城郊山谷游泳池的那次那样,他双腿盘着,手掌向上摊开轻松地搁在双膝上,双目微微闭着,看他的神态前所未有的平静祥和,一扫平日里给人的淡淡忧郁和疏离感。
而在渺歌的侧对面不远处,还坐了一个人——江闻页,她一手扶着架在画板上的画纸,一手用铅笔“沙沙”的在纸上做画。她在画他打坐的样子,同样的,十分入神,沉浸在观察渺歌,以及将每一丝观察绘入画纸的过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青葙突然出现在门口。
眼前的景象相当的和谐,这种信赖与默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的。青葙呆呆地望着他们,知趣的默默退出古宅。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后,身后貌似专注画画的人,将清洌如湖的目光投在了她的背影上。
等人走远,她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端详着面前打坐的英俊男人,他有一对天生的一字眉,就如同现在女人间流行修成的那种眉形,眼里总像盛了一汪湖水,大而忧郁,在垂目的时候,好看的眼敛线和长长的睫毛依然叫人心动。
江闻页停笔后没多久,打坐的渺歌没有睁眼的开口了,“就画完了?”
“没错。”
“又将我画成哪个鬼样子。”
“比鬼还是要好看一点。”江闻页诡笑,松开画夹取下画好的画纸,起身走到渺歌面前,“喏——”
渺歌睁开眼来,如他所想,江闻页的画上的他确实像鬼一样抽像,她画的彩铅抽像人像,这次竟然全部用的同一个色系:橙色。用不由深深浅浅的橙色过渡体现人像特质。
画上的渺歌远看像在雾化般,有种格外的成佛般的虔诚。
渺歌扫了一眼,但不得不承认江闻页真是懂他。但他嘴上说道,“怎么都是橙色?最近橙子吃多了?”
“哈哈,是想吃橙子了。”江闻页将画收起来,“对了,你中意的那个姑娘刚才来看你了。”
“我中意的姑娘?”
“嗯。白青葙。”
渺歌没有说话,重新把眼睛闭上,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
“她手里拿着本书。不知道是看到你在打坐,还是看到我在的原因,来了后又走了。”
“哦。”渺歌淡淡的应着,任江闻页望着他,面无表情,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悲欣。
正午的影城相对比较安静,青葙抱着没有送出的书慵懒地走在巷道上。她并没有很难过,本来只是想对渺歌的友好关怀表示下感谢。
太阳很大,她有些渴了,走到影城里面的一个咖啡厅点了杯柚子茶坐了会,顺便翻了翻这本被压在箱底很久没有翻过的书。
学生时代,她和周洛都算是半个文艺青年,都喜欢买些古典的大部头著作,你看了我看,一起翻阅一起讨论。后来工作了,周洛应酬多了,她也疲于应付公司没完没了的加班。渐渐的,两人都很少看书,除了基本的问候彼此衣食住行的联系,再没什么多的交流……
青葙想可能渺歌与江闻页合拍的画面,令她竟然回忆起了很久不愿去回忆的周洛。很长一段时间,自次发生了大变故,她在心底将这个人下意识的清空。
每当记忆跳到这个名字,立刻被生生地转换频道……
看书看得正痴迷,突然被咖啡馆门口一个夸张的尖叫声给惊扰,青葙抬头望去,看到的却是大冤家穆离春。她一边失声叫着,“要死了!刚买的真丝披肩!”一边拿绣帕左肩上披着绿色披肩拼命擦试。
她旁边一个面容青涩,助理模样的小女生,双手满满举着N份咖啡举在胸前,哭丧着脸同她道歉,“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看样子是当穆离春进门时,被推门出去的女生不小心撞到了,并把咖啡洒了一些到她身上。
青葙微微躬着背伏下身子,用书遮住大半张脸,幸灾乐祸的偷笑,心想穆离春平时那么嚣张,总要有一点意外来让她难受。
虽然都知道是意外,但穆离春向来嚣张惯了,她站在咖啡馆门口,对着女孩泼口大骂起来,骂她不讲眼没脑子,提那么多咖啡还自己推门,还从她的真丝披肩的蚕丝原地、绣工说到出口,当女孩得知她的结论是这条丝巾是她一年的工资时,女孩眼泪汪汪的就要落下泪来。
穆离春盛气凌人的样子,让青葙很想再冲出去和她打一架,但一秒,有人以更快的速度跑了过来,拖着穆离春就往后走。
青葙呆住。
竟是赵一城。刚才他还从一旁穆离春停着的豪华跑车里钻了出来!这时,他拽着穆离春的胳膊,在她一步三回头的咒骂声里,将她拖回到副驾驶。
他们在一起了?他还开着她的车?
青葙懵在当下,气血往头上倒涌。
虽然说分手是她提的,但一时间,她无法接受赵一城这么快的转身,而且是吃穆离春这根回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