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旦花开,那些植物便代表着吸吮了死亡的血液、或许还有肉身,而这样的情景任谁看了,都无法忍心,只会更加触景伤情,毕竟那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所以,他不让这里花开,他保持这里平静的模样,让死者得到安宁,安息,是么……
她哭到泪眼迷蒙,心绪复杂到无以言语,十二岁那年就开始堵塞在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了,却没想到是这般的痛楚,这般的鲜血淋漓!
真的是沈家害死了爵的父亲么?然而,姑姑却说,父母的那场车祸,是爵一手策划的!
她不敢想象,他们是彼此之间的弑父仇人么?
这样的仇恨,堵在她和他之间,像是一个永远也打不开的结,解不开,也结不了!
孽,是孽啊……
倏地——
“你在干什么?”
身后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
蔷蘼惊颤地回过头,猛然愣住,白皙嫩滑的脸蛋上还挂满斑驳的泪痕——
是爵!
她哽住,坐在轮椅上的他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好看的眉心,紧锁着,脸色有丝怪异,修长的手指握紧轮椅的扶手,似是隐藏了某些情绪,看到梨花带泪的她,跪跌在水晶阁门前,捂住胸口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找了她一会儿,他猜想她会来蔷薇园,只是没想到她却是在水晶阁门前哭泣。
心弦微微一颤,他的思绪飘回五年前水晶阁和她缠-绵的那个夜晚,他似是做了某些错事,因为那件事,他在心里愧疚了许久,父亲……会原谅他么?
无法不对她狠下心来,尤其在这里!
他猛然晃过神来,脸色顿时铁青,他忘了仇恨吗?
他对父亲开始羞愧、内疚起来,他不该对她动情。
这五年,他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几乎抽不出身来,恍然大悟,他都做了些什么?
父亲……
心口划过一道心痛的名字,他不该忘了仇恨啊!
他透过水晶玻璃门,瞥了一眼水晶阁内,荒芜的土壤,看来她并没进去过,这才放下心来,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接着,硬声说道——
“我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蔷蘼心一颤,仍未从泣喘中回过神来的她,不敢对他说,她看到了耀司那封信,不敢说她知道黑老爷曾死在水晶阁里,这一切都不敢说,她不想让他产生疑惑,不想让他怀疑她回来的目的,可是……
“没……没什么,沙子跑进眼睛里了。”
她慌乱地擦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
黑爵阎眉角微挑,忍住怒意,声调不禁拔高:“我不是说过,这里不准任何人来,你不是第一天住在这里,难道还要我再跟你重述一遍黑家的家规?”
蔷蘼摇摇头,声音有丝呜咽:“不是……你、你怎么来了?”
黑爵阎噤声,看了她一眼,临走前丢下一句:“下午有个应酬,你要跟我去。”然后,按下轮椅按钮转身离去。
蔷蘼愣愣地看着他孤清的背影,激动的心仍未平静下来,他发现什么了吗?
这么多年了,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渐渐开始了解他……
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她看不透,心里悲凉起来,那些仇恨,总是横在他们之间。
她该恨他,还是爱他?
……
下午,蔷蘼给黑爵阎做完复健之后,换好装束,便应他的要求,陪他一起出发去应酬了。
车上,她仍有些紧张。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和他之间的关系,想起妈妈和他哥哥的婚外情……不知为何,她有种负罪感,这样的恋情一定是于世礼不容的,更何况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原来小时候,父亲每次暴打完她们母女后,妈妈都会跟她说对不起,现在,她才体会到妈妈的无奈与折磨,那么后来,她所见到的耀司和雅歌结婚,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什么?”
黑爵阎看她从蔷薇园回来之后,就一直精神恍惚,发愣走神。
他猜想或许她知晓一些什么,但他绝口不提,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为这个女子软下心肠,一切,他唯有静观其变。
“嗯……没想什么,可能没有休息好吧。”
蔷蘼回过神来,抱歉地微笑,拂过细柔的发丝,玉瓷般的肌肤晶莹剔透,这样的女子,仍然让无数男子倾慕倾心。
黑爵阎眸光一闪,刻意忽略心底那抹悸动,硬声说道:“我不希望等会客人见到你这副苍白的鬼样子。上点妆,让自己精神点。”
“可是……我没有化妆品。”她素颜惯了,很少涂抹那些粉彩。
“阿海,先绕到形象设计中心去,让她换个模样出来。”
“是的,先生。”
★
他说他的客人很尊贵,不想因为她而失礼于人,所以她应了他的要求,被他带到形象设计中心,做脸,做头发,换礼服……
一系列繁琐的装扮,简直堪比新嫁娘的行头,她不禁疑惑,到底是怎样的客人,如此尊贵,让他重视非常,将她打扮得如此隆重?
当蔷蘼装整完毕,再次被带到黑爵阎眼前的时候,他有半秒的怔住——
那个立在他眼前的女子,斜绾的栗色发髻,是今年最时尚的发式,发丝斜绾在侧边,端庄又不失俏皮,淡淡的彩妆愈发勾勒出她脸部优美的线条和轮廓,一张朱唇,微张轻启,娇艳欲滴,慵懒中透着诱-惑,令人无限遐想。
裸露着瘦削而立体的香肩,V领口的纯白礼服,露出她大片雪白如凝脂的颈部胸部肌肤,乳沟若隐若现,胸口悬挂着一颗纯色钻石,散发着灿烂耀眼的光芒,小巧而显得优雅的同系列钻石耳钉镶嵌在耳垂上,随着胸口那颗钻石,闪闪发亮,雍容典雅。
弧形的裹胸,束腰的设计,长长的裙摆垂下来,没走一步,都犹如湖面上泛起优美的波浪,又宛若下凡的仙子,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惊觉下-身的反应,黑爵阎不禁暗暗咋舌,这女人,无需使任何手段,浅浅秋眸,即便如一弯清水,一抬眼一回眸,便可叫人失魂落魄,彷如她引诱男人是与生俱来的本事!
“嗯……不好看吗?”蔷蘼习惯性地缴着葱白的手指,看他半晌没有吱声,于是紧张地问道。
黑爵阎回过神来,斜睨了她一眼,对老板说道:“记我账上。”
说罢,按着轮椅,转身离开这家形象设计中心。
蔷蘼等不到他的评价,只好无奈地掀起裙摆,跟在他的身后。
阿海已经在车里等候了,当他看到蔷蘼的时候,忙不迭地笑脸迎上:“蔷蘼小姐,你真是太美了,我想这下先生应该不用担心了,呵呵。”
“谢谢你,海叔。”蔷蘼被海叔赞得有点脸红,偷偷瞄了一眼黑爵阎的反应,这才发现他早已挂上墨镜,一脸酷酷的上车了。
悻悻地耸耸肩,蔷蘼低头看了一眼身上隆重的行头,对那位客人也越来越好奇了。
★
黑氏皇廷酒店。
“蔷蘼小姐,到了。”
海叔将车子开到皇廷酒店门口,蔷蘼怔住了。
这里,曾是五年前,她第一次登台表演‘泣血曼陀罗’的地方,也是这里,开启了她从羞涩女到名模之路,再次回到这里,仍不免感叹时光荏苒,过去的事情,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
蔷蘼跟着黑爵阎落下车来,好奇地问道:“是在这里谈生意吗?”
“嗯。”
他简短地应了一声,带她上了九楼,那里开了一个专门的洽谈包厢,而那位蔷蘼认为尊贵的客人,也早已等候。
刚进门,一抹浓烈的古巴香水扑鼻而来,一个高壮的男子,,一见到黑爵阎的那一刻,弯腰就给了黑爵阎一个熊抱,张嘴笑道:“黑老板,几年没见,别来无恙吧!”
“呵,李老板,你这不是挖苦我吗?”黑总淡淡地浅笑,轻松揶揄地回应道,丝毫不抗拒这个高壮男子的拥抱。
此人正是黑爵阎口中所说的重要客人。
蔷蘼瞪着眼睛,惊讶了一小阵,看着眼前这个一身中东打扮的男子,一身白袍,头裹着白巾,肤色黝黑,脸部轮廓很深,一脸的络腮胡子,若不是他张嘴说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蔷蘼真以为这人就是地道的中东人了。
“哈哈哈,黑老板,没想到传闻果然是真的,不过我们中东的男子,不怕腿瘸,女人照样干,哈哈哈……”
李老板暧昧地拍了拍黑爵阎的肩膀,眼神开始打量起黑爵阎身后的蔷蘼。事实上,从蔷蘼一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被吸引住了。
蔷蘼听了这李老板的话,不仅皱了皱眉,原来真是中东的男子,听说中东人可以娶四个老婆,而且中东的女人出门要包得紧紧的,只露两只眼珠。据说她们的头发不准人碰触,除了自己的丈夫。在那里,宗教信仰胜过一切,完全就是个男权主义的世界。总之,她不喜欢那样的男人。
“哈哈哈,小弟还得跟李老板多多学习。”黑爵阎应酬地大笑一声,按着轮椅,跟随李老板的脚步,进了房内,在沙发旁停住。
房内还有另外几名中东人,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哪里的话,谁不知道黑老板富可敌国,事业遍及全球,像我们就只穷得卖卖石油了,哈哈哈……”李老板是亚裔混血儿,在中东拥有很多个油田,其富有程度,在世界排行榜上都说得出名字。
“李老板太谦虚了。”
正巧这时,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蔷蘼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人!
“哈罗,左藤先生!”李老板笑着恭迎。
“李老板,抱歉,我们来迟了一点!”
进来的人,竟然是左藤煜也和展亦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