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子衿体内的毒虽是抑制住了,但时不时还是会复发。
他整日坐在房中,时不时轻咳几声,时而又会磕出些血来,令他的下人也不免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商子衿感到身体极度不适起来——脑袋晕沉,胸腔沉闷,有种要咳血的冲动,双眼也变得模糊了,他拭拭自己额门,在发烧,汗从他的两鬓流下。
商子衿又检视一下左胸的刀口,为了排出体内的毒素,他不得已割开自己的心脏让黑色的血液流出。
不知什么时候,刀口开始转成黑紫色,又肿涨得像个小馒头一样了!凸出的部位上,米粒般的刺孔里,正津津地向外分泌着黑紫色的黏液。
惊愕之下,商子衿霍然坐起,但却浑身使不上力,全身一软,又倒了回去。
这时,他更骇然发觉,自己竟像半瘫了一样,软塌塌地虚脱至此,心腔急速收缩,他全身直冒冷汗。
商子衿如今所中剧毒已侵入经脉深处,虽然还有命在却也早已与死了无大差别。此时的商子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这是用十几种毒虫、毒草经过极漫长而严格的历练所制成的,而且近半数的毒虫、草都并非来自中原。
可见晟北皇给他下药,必是做好了若商子衿未能完成任务,没有了利用价值,便可折磨他致死。
至于解药,毒素一旦侵入体内便难以解除。
晟北皇想方设法寻到的此等药物,解药怕是只有他手里才有,而商子衿若想拿到解药简直是难上加难,唯有完成此次任务,才有活命的机会。
最初,这药毒性也本不强烈。寻常之人若是中了此毒刚开始也不见有何异状,只要安静修养上几天,体内的毒素便会慢慢消解了。
可中毒之人一旦运功动气,经历过事情,在收气泻功的一瞬间那毒素便会迅速涌进全身经脉,中毒之人迅速陷入昏迷当中,若不及时救治也只能苟活几日。
能救活商子衿的唯一办法便是完成眼下挑拨之务。
而如今的商子衿已不同过去。当年他可是祁东的统领,阴狠桀骜,玩世不恭,祁东上上下下都以他为神,大事小事均由他操控。就连他祁东君主有时也要让他几分。
可现在商子衿一无所有,祁东君主已经开始提拔新的太子,他已经相当于是个废人了。
商子衿走到床榻边坐下,因为久病不愈他时常整日待在房中,因此今日也是如此。
商子衿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内衬长袍,头发披散着,没有叫侍女来服侍,一个人坐着望向窗外。
身中剧毒又无事可做的日子当真是难熬,商子衿又不由得开始想念狄青羽,那个活泼美丽的女子,让他从遇见后便此生难忘的人。
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国门,也没能去乌伊看望过她。
商子衿虽然与世隔绝,但对外面的实事情也是有所耳闻。
商子衿知道,此时的慕容修洛正在想方设法迎娶狄青羽,不管此时的晟北与乌伊是否交好,未来两国会是如何,慕容修洛必定都会用尽一切方法得到狄青羽。
因为商子衿也看出了慕容修洛对狄青羽的感情之深。
商子衿的眼前全是狄青羽的身影——那日在晟北他与慕容修洛带着她游玩时的情景。
狄青羽身着暗花柔云百褶缎裙,墨绿色的绸缎上没有一丝瑕疵。银色的裙摆处点缀着几枝略带露水的百合,微风吹起时,带起了那裙摆,上下飘动着……
狄青羽这绝美容颜甚是引人。
思绪再次转回她初来晟北赴宴是的场景,又是那样英姿飒爽,浑身上下充满了草原人的豪气。
商子衿不由感慨,他也因此动心,从此愿为狄青羽付出一切。
商子衿正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商子衿闻言才是新太子前来,必有目的,他便有些卖力地上床躺下,将被子盖上,佯装出临死之状。
“太子爷到——”
随即商子衿的方面便被推开,新太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是啊,曾经的商子衿,若是有人来拜访,都得卑躬屈膝,都要得到他的允许,都要称他为统帅。
而如今,已经换了次序,该由别人昂首挺胸,而自己却还要带病下地拜见。
商子衿赶忙装作十分吃力的样子,慢慢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要下床拜见新太子。
这自然只是装模作样,以他那高傲的姿态,怎么可能愿意下地拜见他,只是当下的情况,他不得不这样做。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啊,为了完成任务,商子衿必须委屈自己。
新太子见状也连忙虚情假意地上前搀扶,忙道:“不必行礼,子衿兄如今身子不佳,我一个小小的新太子,不必劳烦您如此拘束。”
如今的祁东已无人听命于他商子衿,更无人会称他一句统领将军。
商子衿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盛装的男人,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配着一把好剑。
可见此人如今已是这祁东最为重视之人了。
而商子衿的目的也将要达成。
商子衿重新躺回床上,连连咳嗽了几声道:“太子大驾,找我有何事?”
“我也就是来看看子衿兄,没什么大事”新太子说着微微一笑。
“有事便直说,无需遮遮掩掩。”商子衿早已看穿了新太子的来意,便想速战速决。
“子衿兄多虑了,只是既然子衿兄提起,那我便来与你商讨商讨这国家之事。”
“这祁东马上就都是你的了,与我有何商议?”商子衿十分不屑地道。
“罢了,既然子衿兄不愿与我商讨,那便不说了,但之后需子衿兄相助时,还请子衿兄不要见外,毕竟都是一国臣子。”
“这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商子衿沦落到何等地步也绝不叛国!”商子衿说此话的时候十分坚定,但他心里很清楚,他已经背叛了这个没有前途的腐朽帝国。
而新太子对商子衿早已有所忌惮,他更不会轻易相信商子衿的话。
“如此最好。”
“子衿兄此毒深入骨髓,臣正在派人打听解药,臣会派最好的太医来给子衿兄瞧瞧,开些能够抑制的药物,不久后应该会有所好转。”新太子佯装好心地说道
“不必了,我已是将死之人,不必劳烦太子殿下了。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子衿兄客气了。只是我今天来还有一事求教。如今各皇子都因皇上一味地提拔我而嫉妒心重,弄得国内人心惶惶,到处拉帮结派,这可如何是好?”
“这你不必忧心,如今皇上一心只向着你,任他们怎么闹,你都不会有事,何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商子衿也故作袒护新太子的样子道。
“恕我直言,如今各皇子都在为争皇位而背后谋划着,你应该知道,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呵,敢问太子殿下你觉得呢?”商子衿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臣以为子衿兄只是现在重病缠身,待身体有所好转必回有所动作,也许是臣多心了,子衿兄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新太子说这话时表面像是开玩笑,其实心里早已经小鹿乱撞,已经做好了随时被“炮轰”出去的准备。
商子衿早已听出来新太子试探之意,便顺水推舟,就这这件事说下去。
“太子殿下,你看我这每天卧病不起,还能做什么呢?”
“子衿兄言重了,臣以为应尽快请太医来瞧瞧,必能好起来的。待子衿兄痊愈,若我能继承皇位,还望子衿兄扶持。只是不知……”
新太子见商子衿的身子大概撑不住与他久谈,便止住了。连连关心商子衿的身子。
“子衿兄身子可还好?不如臣先告退,臣已探望过你,见子衿兄还安在便也踏实了。若有和需要,随时吩咐我。”
“我哪里敢吩咐太子殿下,我无大碍,有何事太子殿下说便是。咳咳咳。”商子衿说完咳嗽了几声。
“依臣之见,各皇兄都各自有把刷子,若他们联合起来针对于我,我还需请子衿兄相助啊。只要你没有与他们勾结,也没有其他企图,我便放心了,以后我们便称兄弟,我定会想办法医你这病,如何?”
商子衿不屑地勾起嘴角:“太子殿下大可不必担心,如今我病入膏肓,皇上早已不再看好我,我也没有精力与你们争权夺势。太子殿下若没什么时请便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商子衿心想既然达到了自己安抚太子殿下的目的便不愿多说,打发了他便是。
“臣不打扰子衿兄了,告退。”
“罢了,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新太子说完便拱手作揖,转身离开了。
新太子的转身后,神情甚是紧张,这一番对话两人都用尽了心思。
新太子依旧对商子衿不放心,便继续盘算着接下来的是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