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到现在还记得她是怎么和夫人相遇的。那是她12岁的时候,那年冬天自己在雪地里躺着,嘴唇冻得发紫,眼睛微睁,就在自己快要绝望的闭上眼睛时,她看到了身披白色绒披肩的10岁丞相夫人,她蹲下身,把自己身上的绒披肩盖在她身上,然后吩咐身后的人把她抱回府里。
12岁的奶娘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盖着绣着精美刺绣的绒被,家具虽然央视简单,但是透露着一股大气之风,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普通人家。
床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10岁的样子,看到她醒来之眼睛一亮,胖嘟嘟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说:“你醒了,小姐姐”说着给她递上去了一杯热水。
奶娘起身接过热水,一饮而尽,她真的是渴坏了,嘴唇干裂,并且裂的地方有血丝。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冻死在雪地里,并且遇到了心善的人,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自己活了下来。她被小女孩的笑容感染,刚想笑出来,可是嘴刚弯了一点就感受到了疼痛。
她只好点点头然后问:“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小女孩眨巴着眼睛说:“这是我家啊,昨天出去玩看到你躺在雪地里,就让下人把你背回来了,你怎么会睡在雪地里?不凉吗?”
奶娘眼睛涣散的喃喃点头:“是啊,我怎么会睡那里啊,多冷呢”眼睛里充斥着泪花,她强忍着睁大眼睛,不让眼泪留下来。她不愿让这个纯真的小女孩知道社会丑陋肮脏的一面。抿着嘴对她说:“我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呢,家都没了啊,她在心里悲凉的想。
“既然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你就住我家陪我玩吧”小女孩笑咯咯的说。“好啊,陪你玩我也很开心呢”奶娘捏着小女孩的脸蛋说。
晚上,有人传唤奶娘说:“老爷要见你”在去见老爷的路上奶娘心里很是忐忑,老爷会不会让自己留在这里,如果真的不然自己留在这里,又该怎么说,怎么求情。想着想着已经到了地方,她推开门进去之后跪在地上行过礼之后,老爷对她说:“怎么样了,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吗?身体好了之后给我说,我派人送你回家”
“回家,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家父因为举报贪官污吏被报复,那天晚上我家已经被一把火烧了,除了我,没有人从那个着火的房子里出来,我现在是孤身一人了。”嘴里说着,眼里的泪流着,啪嗒啪嗒的掉在地板上。
老爷伸手捋着半白的胡须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那你以后愿意做小姐的贴身丫鬟吗?”
“我愿意,谢老爷收留之恩和救命之恩”叩头谢恩之后,她退出了房间。
从那以后,她和小姐几乎是形影不离,她陪着小姐做游戏,即使很幼稚,却依然很开心,虽然是丫鬟,但是小姐却从没把她当过丫鬟看,而是当作玩伴,当作姐姐。
到了小姐上学的年纪,她每天去上学,丫鬟负责接她送她送她上学,以及陪她在家做功课。
其实丫鬟也很想去上学啊,晚上小姐做功课的时候,丫鬟会拿着她的书一页一页的翻阅。可能是小姐看出了丫鬟也想去上学。第二天要去上学堂的时候,小姐却怎么也不想去,边哭边在地上打滚说:“我就是不要自己去嘛,我害怕,我害怕”夫人和老爷没办法问她:“好,那找个人陪你去行不行,你说找谁?”小姐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窜到丫鬟身边说:“她,就是她,我要她陪我一块去”说完冲丫鬟狡洁一笑。“好好好,只要你去上学就行。”老爷无奈的说。
她怎么会不知道小姐的心思呢,一定是看出了自己很想上学,然后才出此下策。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只能暗暗的对她更好。
然后她们两个每天一块上学,一块听课,一块放学,亲密无间。
有一次课间休息,小姐出去玩,丫鬟在学堂呆着。过了一会后,小姐却哭着跑进来,头发也很乱,丫鬟惊呆了,边给她整理头发边问她怎么了,小姐哽咽着说:“那个男生说我是怪物,说我有酒窝是怪物,我就和他打起来了”
“走,带我去找他”然后他们两个气呼呼的去找那个男生,一个人怎么能打过两个人呢,一人扯着头发,一人揪着耳朵,结果是那个男孩哭着跑去告状。
这件事情,她们俩打架这件事,还是被老爷知道了,她们俩一起罚跪,罚跪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有人陪着就够了。
每年中秋,她们都会去河边放花灯,去街上猜灯谜。只是十五岁那年的中秋过的格外的不顺。因为有打架前科的缘故,她们那年不被允许出去。可是,看着外面灯火朝天,小姐怎么能呆的住呢。
于是等老爷夫人和下人都睡去后,小姐自己梳好头发,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偷偷捏捏的去找丫鬟。丫鬟已经睡着了,她敲门没人开,然后自己推门进来,爬到床边,捏着她的鼻子,丫鬟就这样被憋醒了,看一开始吓一跳,然后看清楚是小姐之后,揉揉眼说:“这么晚还不睡。”小姐说:“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吧”
丫鬟有些犹豫,这么晚了,还是不去了吧,但是,架不住小姐的撒泼,她还是无奈的去了。大门已经被锁住了,她们只好踩着杂物,从墙上爬出去,是丫鬟先爬出去的,等小姐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从外面接住小姐。本来小姐还是有点怕的,但是看到了地上张开双臂的丫鬟,她纵身一跃,朝那个方向去,扑到了丫鬟怀里,可是,小姐太重了呢,没能稳定的接住她,最后,两个人一起躺倒了地上。虽然没有接住小姐,但是,丫鬟可是用自己的身体当了人肉垫子。
两人一起牵着手往河边走去,虽然很晚了,但是因为是中秋节,街上还是有很多人,所以她们两个都不怕,现在怕的只是被家里发现她们偷偷跑出来,如果被老爷知道,不知道会怎么惩罚她俩。
小姐看出了她的担心说:“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不玩尽兴对得起自己偷偷跑出来嘛”说完还翻了一个白眼,对啊,以经出来了,干脆就好好玩。那个中秋是她们两个过的最难忘的,都在没有顾虑的玩,没有身份差别,只是姐姐和妹妹而已。
等她们回到家时候,已经是凌晨了,门锁着进不去,墙也太高了,出去容易进去难,该怎么进去呢,丫鬟看到墙边有棵树,于是,她们把树当做梯子,爬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只是第二天早上,两人不约而同的打哈欠,都没精神。
就这样,大事没有,她们两个一起吵吵闹闹的长大。有时候老爷看着她们两个疯闹的时候也连连叹气摇头,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奶娘到现在始终不相信,那么善良的人,怎能能说走就走了呢,遇到墨连城就是小姐此生的劫的啊,然而她没有度过这个劫。
小姐也知道,当她看到墨连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因为她已经陷进去了,谁先动心谁就输了,小姐输的一败涂地。
当初要嫁的时候,丫鬟就不放心小姐,怕她独自在外受欺负,于是自荐说愿意做陪嫁丫鬟,小姐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已经耽误了丫鬟太多时间,她不想让丫鬟在为了照顾自己而活,小姐想让丫鬟为了她自己,只是她自己而不是为别人而活。但是丫鬟很坚持,小姐没办法对她说:“你陪嫁也行,但是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一定给我说,我一定给你自由,给你陪好多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丫鬟点点头。
只有奶娘和丞相夫人知道为了怀上孩子,丞相夫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四处求药方,然后每天捏着鼻子喝那些苦苦的药水。丞相夫人当时总是在想,得努力调理自己的身体,等有了孩子,他就会更疼爱自己了,可是,她想错了。可能,她到死都觉得有些遗憾吧,把自己的时光都浪费在了没有结果的事情上。
丞相夫人去世几天后,奶娘还是没有缓过来,甚至还会梦到她,梦到丞相夫人披着斗篷,骑着马,英姿飒爽的朝草原奔去,奶娘在后面跑着追赶,边跑边哭说:“小姐,你还没给我准备嫁妆呢,你还没把我嫁出去呢,你不能走啊,不能走。”跑的时候没看路,被石头绊倒,等在起来的时候,小姐已经骑着马不见了。
奶娘醒来的时候,脸上布满了泪痕,枕头都被浸湿了。其实,这么多年,虽然她身份低微,但是在她心里,早以把小姐当做妹妹看了。她相信,小姐也是把她当做姐姐看的。
她走的时候应该最不放心的就是孩子了吧,没事,有我替你照顾。奶娘心里暗暗想,一定要照顾好丞相夫人的孩子。现在,那个孩子已经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