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到那墨连城,那墨连城自迎娶三位姨娘后,好段时间便都在各姨娘夜里留寝,故而冷落了丞相夫人一阵,丞相夫人只感心寒,好在腹中尚有骨肉相伴,也不至于过于伤心难过。
倒是嬷嬷有时总要感慨几句,“都说男人心里头是大的,可不是么,怎的就能将情爱分成几份来。”
丞相夫人听时却也是笑而不语,稍感涩然。正是日光暖和时候,丞相夫人常窝在摇椅上晒着日光浴,暖洋洋的好不舒服,睡上一觉,时常忘记自己的苦恼,也算是不赖的办法。
嬷嬷见夫人不至于为苦思伤了身,便也随她去了,只是个中细节却很注意,只管叫夫人过段舒服日子。 个把月前,院中就已经传来大姨娘和二姨娘已经怀孕的消息,丞相夫人派人遣了些物件过去。
大姨娘亲自过来道谢,丞相夫人凝视她片刻,想是墨连城照顾的周到,怀孕后面色竟更红润靓丽,肤白凝脂,怪不得甚的宠爱。与他交谈几句,便说是累了,让其退下。 这之后,墨连城也会偶尔过来歇歇脚,询问几句,三位姨娘时常也过来请安,倒也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
那时刚入了十月份,院子里的桃花开的灿烂,竟是相继传来了各姨娘也怀孕了的消息,后是连多年无消息的正室夫人也传来怀孕的消息,墨连城听闻,大喜过望,府中便是有三位即将降临的新生儿,真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跟人交谈脸上都是带着爽利。
墨连城还派人往各夫人姨娘中赏赐许多新奇物件,南海来的珍珠,晶莹剔透,嵌在器物上真是光彩夺目,各姨房太太自是十分欢愉,连带着还未有喜事的二姨娘也赏了不少好东西,心中倒也不至于为自己肚子不争气而烦闷。
丞相夫人怀胎六月时,肚子却是没有大姨娘三姨娘六月怀胎时显怀,大姨妈肚中胎儿便才四个月半大,却是有这般大了。
一日,嬷嬷从门外气冲冲走来,颇有一番刚与人争执后的气愤,未踏进门便喊到:“这些贱婢,府中养他们莫不是来嚼耳舌跟的,竟在背后议论主子。”丞相夫人见她这模样,笑笑不说话,摇了摇椅子。嬷嬷见她不接话,就自己说了起来,“方才路过假山时,两个嘴碎的小丫头在角落里议论夫人和姨太太,说是大姨娘的肚子大的很,怕怀的是个小子,还说夫人这胎莫不是个小姐吧,真真是气煞我了。”
丞相夫人听闻变了变,呼了口气,才开口道:“由着他们说去罢,总归嘴是长在他们身上,嬷嬷莫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当。”
嬷嬷听了这番话,知道夫人没放在心上,也是松了一口气,走过去替夫人揉捏一下肩膀,好让她舒服些,别影响了胎儿,也暗骂自己蠢货,竟是被气昏了头,将这事告知夫人,莫不是添堵么,下回当真是不能这么咋咋呼呼了,一切当以夫人身体为重。
后来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转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丞相刚下完早朝回来,赶巧大姨娘便要临盆了。丞相大人满面红光,急着候在门房外,过了午时,有产婆将孩子包出,“恭喜大人,喜迎贵子,是个有福气的大胖小子。”
丞相终于得一子,取名莫清寒,对此子很是疼爱,大姨娘的地位更是水高船涨。墨连城也不觉得不妥,更是忽视了一众正室夫人的一干下人的怨气,自古母凭子贵的说法便是没错的。
大姨娘出了月子不久后,三姨娘也要临盆了,府中具是一片忙碌,好不容易等着生产完,竟是个女娃娃,取名墨清琦,虽说庶女不如庶子金贵,却也因是府中第一个女娃娃,丞相倒也疼爱。
但令大家期待却是丞相夫人临盆的日子,府中万事都准备妥当,就怕出了什么差错,正室夫人名头摆着,也是极为有份量的,之后就差夫人这临盆一脚。
这日,丞相夫人竟是比往常早起,用了早膳后在房里走动,忽觉得腹中有些许坠感,竟是要临盆了,急忙换来嬷嬷,一番兵荒马乱后终于是进了产房。
墨连城在门外守着,听着房内传来凄厉的叫声,哪怕听了两次这声响,此时也是觉得女人生子原是这般不易。
产房中,产婆正将刚接生的娃娃递给夫人看,丞相夫人纵然是白了脸,忙叫嬷嬷处理,塞给了产婆好些银两才瞒住了这娃娃是个女娃子的事。这之后,便无人知晓,其实名唤笛清雨的丞相嫡三公子竟是个女子。
迎接来第三个新生儿,墨连城心中煞是欢喜,命人打赏了各房夫人姨娘,整个丞相府难得喜气洋洋。
这番热闹却是不属于二姨娘的,虽说这几个月墨连城都是夜宿自己房中,夜夜欢好,却仍是无怀孕的消息。一直到各房夫人都可侍寝了,这肚中还是静悄悄的,二姨娘急的去庵中求了好几次,乃至求了大半辈子,依旧是无所出,到死都是孤零零后继无子,看别的夫人有子膝下承欢,却是参不透这大半辈子活着的意义。
却说丞相夫人生下孩子后,非但没有安稳下来,只是时时担心被人发现孩子的真身是个女娃,变的无立足之地,如此自此,自己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更是冷落了墨连城。 墨连城颇有微词,遂甚少到这正室屋里来,连带着对三少爷也是关心甚少,正中夫人下怀,不至于整天担惊受怕,就怕哪一天忽然就被发现。
本也没有什么,只是日子过的清净些也好,不需要装模作样的和丞相扮恩爱夫妻,她早已是对墨连城寒了心,只希望好好扶养自己的孩儿平安长大。
但不曾料到,这大姨娘,肚子竟这般争气,二姨娘还在庵中求子时,她却是又怀上了一胎,墨连城是高兴的夜夜往她房中去。对莫清寒也甚是喜爱,常抱着他在府中散步,这时候笛清雨也有五个月大的,乌黑的大眼睛时常盯着丞相夫人,令人沉溺在她的美好中。
墨连城却是很少抱过她,偶尔过来坐坐,便也是装模作样的问候几句贴心话,椅子还未坐热乎就离去。
这时候嬷嬷都要念叨上几句,“这庶出的有嫡出的孩子亲么,竟是日日往那姨娘院中去,叫外人看了,成何体统。”
丞相夫人不接话,静静抚摸着女儿的小脸,“只要咋们雨儿过得开心快乐便好,也莫要去过于执着这些了。”总归……对他是心寒了。这后一句没说出来,说出来也是徒增伤感,倒不如自己放在心里。丞相夫人却不知,正因为她这番态度,自己一人藏咽着一切苦恼,才会在最后郁郁而终。
且说这大姨娘怀了二胎,加上墨连城的宠爱,在府中走路却也能横着走了,月子里想吃些什么奇怪的食物,厨房也要尽量满足,若是不得她意,拎打一番也是免不了的。下人们兢兢战战,伺候着大姨娘,对丞相夫人的伙食也不如往常般精致,见丞相夫人未说什么,却也就这般敷衍过去。
对丞相夫人来说少一份吃食倒也无所谓,只要不来打扰她与女儿清净便行,终日就是与雨儿玩耍,吟诗给她听,在笛清雨懵懵懂懂不识大字的年纪,给予了她无限陪伴。
十月怀胎,一眨眼便又是大姨娘临盆的日子,这次下人们经验可谓是老道了,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最后成功产下一子,名唤墨清书,甚的墨连城喜爱。这下子更是整颗心都扑在了大姨娘身上,一连生了大公子和四公子,在府中可是抬得起头来,叫一众下人暗自猜测,正室夫人莫不是要失宠了,不禁替她难过。
却不知讨论的主角却是一点都不表现的难过,明面上与大公子共享天伦之乐,却是在夜里流尽的眼泪,有多苦多累只有自己知道,这是外人不知的滋味。身体也是每况愈下,竟不知不觉消受了不少,嬷嬷只当她是累的,也只是劝她莫要只顾着照顾小姐,而顾不上自己。大姨妈生得儿子,二姨娘无所出,三姨娘得一子,丞相府中自是热闹了不少,却与正室夫人的院子不相融合,各过各的日子,墨连城也极少过来歇脚了,让人不禁生疑,更是怠慢了几分。